“一个人吃饭,睡觉,一个人面对漆黑,又空荡荡的夜晚,现在还要忍受这个房子更冰冷一些,陈叔叔,你脱离了,不代表就能把所有束缚扔给他,他太需要家庭和关心了,他对你说的每一句没事不过是为了自己给你找逃离的借口。”

    她接着说:“你从来没意识到,你是第一个逃兵,他已经允许你忘记母亲了,还不忘告诫自己,总该有人留下,守住这个回忆,你在别人气若游丝的生活里,还要把最后一点点东西剥离。”

    她顿了一下,措辞:“这算薄凉还是残忍?”

    可能被她这么长一段话冲击到了,陈景年原地站了一会,手摩挲着裤兜边,似乎一下被冲撞回现实,以至于他忽略了程醉的无礼。

    “我想让他一起过去的。”

    “你明知道他不愿意,何必多问呢。”

    程醉语气如同吃了火药,誓要把这些都倾吐出来,“他一不愿意忘记自己母亲,二不愿意看自己父亲一直消沉,所以中和所有方案,就只有自己承受了,可你不该忘了,你儿子还是个病人,是个随时可能病发的病患,如果那种不可控情况发生,陈叔叔你会后悔吗?”

    她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抖,她也一样,害怕那种事情不可抑制的发生。

    而这个刚刚才意气风华起来的男人,肩膀有些垮,他像一个飘飘然脱离地面引力的人,在程醉的话里,被当头一棒,瞬间清醒。

    程醉看到他脸色发虚,有些颓然的坐进沙发里,“我知道了。”

    一时间,相对无言。

    程醉知道自己过激了,她还穿着女士拖鞋,恢复冷静后,考虑到自己的处境,也挺尴尬。

    此刻应该把空间留给陈景年一个人,怎么解释,她留下来都不太合适。

    她甚至来不及换鞋,从屋里退出去,带上门,自己一个人坐在楼道台阶上。

    外面有些冷,程醉裹紧大衣,伸手探进口袋,她只带了手机和钱包。

    大冷的天,没有人愿意出门,手机天气前一天提醒今日暴雪预警,不出所料,灰蒙蒙的天真开始下起鹅毛大雪。黑云压在天际,也一道压在她心上,她鲜少的觉得无措,或许并不应该跟陈景年呛声,导致自己现在连个容身之处都没。

    她有些狼狈的穿着拖鞋,顶着一头大雪,过一条马路,找到十字路口的一家旅馆。

    绒毛拖鞋踩进松软雪地,湿了大半个脚面,浅蓝色的兜帽覆盖一层莹白雪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