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纳乌拉则是采取了与他截然不同的道路,或许是出身顶级家族所天生附带的责任心,纳乌拉从小就喜好“行侠仗义”,剑术不精时就常常敢越级挑战那些高手,甚至往往让自己陷入十面埋伏的境地,九死一生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而作为波鲁什家族的家主,纳乌拉的父亲,坦坦图奇倒也真是心大,光迟小厉知晓的,至少有五次,纳乌拉成长过程中的生死之战,这位家主从头到尾都不曾干预,就好像自己儿子的死活听天由命,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也正是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性格,纳乌拉在一次次拼杀中快速成长起来,最终成为或许是整个大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至圣。

    旁人或许不清楚他和纳乌拉之间的年纪差距,但作为本人,迟小厉当然知道纳乌拉才是真正令人目瞪口呆的怪物,天才中的天才。

    可即便如此,拥有如此令人羡慕的天赋,加上视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心境,纳乌拉仍旧在至圣巅峰,停下了如日中天的步伐,最终停在这个境界十年时间未曾寸进。

    按照普拉姆所说,唯一的解释,便是纳乌拉身上的担子仍然太轻了,出生在安宁祥和的时代,纳乌拉纵然喜欢打抱不平,常与强敌陷入死战,但终归没有那种族群生死只在自己一念之间的压迫感。

    身为超级家族的后代,既是一种优势,同时又未尝不是一种束缚,就算坦坦图奇如何“放养”,给予纳乌拉最大的自由成长空间,但终归还是划定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理想乡中。

    就算纳乌拉再聪明,也想象不到那种种族存续的危机,如同一座大山压在胸口,即便再劳累也得咬牙前进的艰难困阻。

    “乱世出英雄……这句话或许不假,可至圣之上的领域,究竟又代表了什么?”

    心念出现了短暂的动摇,迟小厉便恢复清明,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丝荻拉小镇被火海淹没的场景,以及青林堡那些了无生机的残魂,目光一下子变得恨然起来。

    “狄叶忒、墨黛丝他们几个,或许还要加上您,这些人都可谓是登临那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巅峰的强者,我是真真正正体会过你们力量的凡人,所以比谁都清楚那些传说并非夸大其词,你们的力量,就算真的冠以‘神明’之称也毫不夸张。”

    迟小厉突然变得怒不可遏,指着不远处无悲无喜的水雕,咬牙切齿道:“可是在成为神明之后呢?按照你刚才所说,他们是因为背负种族未来的责任感,最终成为了最顶尖的强者,可在这之后呢?

    因为对于子民的情感与爱护,汲取了他们的崇拜与信仰,最终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神明,可之后他们想的,却是如何保住自己现在的地位与权力,甚至为了永生,不惜牺牲曾经抛弃性命也要保护的子民,用他们的鲜血,为自己铺出一条阳关大道。

    这时候的他们,难道还有半点人性可言?”

    迟小厉越说声音越高,越发义愤填膺,眼神却逐渐明亮起来:“如果说成为至强者的方法,就是要灭绝人性,那这种所谓的‘神明’,根本不值得别人信仰,我宁愿此生停滞不前,也绝不会成为这样的败类!”

    说到最后,想法似乎已经跟不上语言的速度,迟小厉几乎是凭着本能将最后一个字讲完,心中却前所未有的舒畅,好似有一股浊气一下子释放出来。

    沉浸在某种感悟中的迟小厉,全然没有注意到,从始至终面带微笑的汉子,在他讲到“灭绝人性”的时候,眉头倏而皱了一下。

    甚至有那么转瞬即逝的刹那,这位巨人王眼中,闪过了一抹有如实质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