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鞘小的时候特别喜欢站在街边,看着两条道边上的高树,初秋的时候,茂密的树丛上是一簇簇的红,是秋天的花。

    每天放学,他不急着回家,就这样边走边看,故意走得很慢。

    他家住在一个小弄堂里,里头挤了好几户。他们家的房子是最小的,一家四口人挤在一室一厅里,白天留一个老太太在家里,晚上他爸妈睡在小房间,他则和外婆睡在客厅。

    家里没按空调,夏天的时候会很热,铁片做的老实风扇嘎吱嘎吱转着风,他贪凉,入夏后在家里就穿了一件短袖,趴在铺在地上的凉席上,希望这样能凉快些。偶尔会有蚊虫,外婆就帮他把花露水涂上,凉飕飕的清凉味弥漫,他翻个身,看着外婆摇着扇子。

    妈妈从卧室里出来,看到他便让他去把裤子穿好,黎鞘不肯起来,外婆就推了推他,黎鞘才不情不愿地起身,一边穿着裤子,一边咕哝着热。

    他跑到卫生间里去换了裤子,他妈妈在门外等他,见他穿好了出来,便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到了角落里。黎鞘缩了缩脖子,小声说:“妈,我穿好裤子了。”

    “鞘鞘你记着,任何时候都别让外人看到你的身体,在家里也要穿好裤子。”

    “为什么啊?”

    “因为你和普通人不一样。”

    这是小的时候,他妈妈对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不一样……

    他身来就是不一样……从里到外,从身体到这颗心,长成不该长成的样子,喜欢不该喜欢的人,走在坎坷上,跌在泥潭里,一辈子仰望别人。

    凌晨五点,黎鞘从一个不算美好的梦中醒来。

    房间里的空调定时关了,四周冒着冬天的冷,他钻在被子里脊椎拢起蜷缩成了一团。

    他睡不着,在床上熬了半小时,刷了会词汇,而后起床开始给黎望做早餐。

    黎鞘是那种随便吃点就能糊弄过去的,但黎望不行,小嘴非常挑剔,甜了些咸了些,面包烤得比平常硬了点,荷包蛋煎得稍微老了些,他就一口都不吃了。黎鞘拿他没办法,所以这些年厨艺被逼着进步神速。

    黎望六点半准时坐到了餐椅上,他捏着自己的小汤勺,叫了声爸爸。黎鞘把一个小托盘放到了他的面前,“我给你做了两个三明治,你吃一个,剩下一个要是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好吃,你就吃掉。”

    黎望点点头,放下汤勺,两只手拿起三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