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巫姮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的保护神,她慈祥的,或者是说曾经慈祥的父亲死了。就在半个时辰前,二长老巫颉将她带到了族中的祭坛之上。她虽稚弱,终究是巫朗的血脉,有着强大的预感。一种难言的不祥之感充斥在她小小的心中,她开始哭泣,开始哀求,可是这并不管用。巫颉素来最疼爱她,此时却只能避开她无助的眼神。

    他将巫姮置于祭台,念起了咒,火光渐渐在巫姮的眸子里蔓延开来。伴随着稚嫩却越发凄厉的哭喊,巫颉的心几乎都揪到了一起。

    这时他的儿子巫秦匆匆忙忙跑过来,不由分说就念咒削弱了父亲的术。他的巫力远不能与他的父亲抗衡,所以并未能熄灭那熊熊大火。

    巫颉瞪着双眼刚准备斥责巫秦,却听他说“父亲,赶紧熄了这火,族长要见她。”

    “族长?族长已经不在了。杀了她,就是族长的命令。”巫颉脸上现出不忿的神色,在他看来,那昏庸的王根本不配让伟大的巫朗给他陪葬。他习惯性地以为巫秦口中的“族长”仍是巫朗。

    眼看火势再次漫延开来,巫姮哭喊的声音都渐渐听不见了。巫秦更着急了,他告诉巫颉“是少族长。”

    那是巫朗还在时巫族众人对巫沧的称呼,巫秦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巫颉终于明了,慢慢点了点头。但在巫秦惊诧的目光中,他念了几句咒让那火烧得更旺了。

    “父亲,你这又是何必,她不过是个孩童,能做什么坏事,大不了将她监禁起来,制其自由也就是了。况且你若执意杀了她,如何承受少族长的怒火,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巫秦的声音几乎颤抖起来,他握紧巫颉的衣袖让他三思。

    巫颉却甩开他“放肆,她如今已不再是少族长,你说话可要当心。族长不忍杀掉自己的妹妹,是念在血脉之情。我身为长老,自是要做我分内之事,尽到为人臣子的本分。怎能为了区区性命,就置族长日后的安危于不顾。哪怕族长会恨我,我也必须杀了巫姮。”

    巫颉的双眼望着那火光,身上的巫袍无风自动,浑身散发出一种近乎实质的正气来。巫秦被自己的父亲震慑住了,他不再言语,因为他知道,说什么都已是无用了。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凭空传来“我怎会恨你,念你有这份心意,我该谢你才是,恨从何来?”

    这声音来得突然,让巫颉父子愣了片刻,但很快,巫颉脸上现出狂喜之色。因为他没有想到,巫沧的巫力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要知道,巫沧的住处离祭坛有着不远的一段距离。巫颉很明确地知道,在巫朗死前,巫沧还远远未曾到达如此境界。而现在她的气息已经让自己都为之惊诧,他仿佛看见一只稚鹰,正在逐渐展露出王者的姿态来。巫颉很欣慰,同时也伤感,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见过族长大人。”巫颉父子二人神色肃穆地朝声音的方向行礼。

    “二长老不必如此多礼,巫沧年幼不懂事,日后族中之事还望长老多多费心。”巫沧话虽客气,却无波澜,她没有等巫颉回话便接着说“至于巫姮,我就带走了,巫秦,带她来见我。”话音未落,祭台之上的火几乎在瞬间熄灭了。

    巫秦眼看着这一切,才终于明白,虽是同辈,但自己的巫术和巫沧相比简直有如云泥之别。如此遥远的距离,对这年轻的族长来说竟像没有丝毫阻碍。如今她的巫力怕是已不弱于巫族中除了大长老之外的任何人了。巫秦垂下头,答了声是,便命人将早已昏迷的巫姮救下来。

    巫沧虽年岁尚浅,言谈举止间,却已透出些不自知的威严来。此时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巫颉知道,他已经无法杀掉巫姮了,他紧锁眉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巫姮,满心担忧。

    此时的巫沧已身在自己的房间,禺尘和娄山在门外为她守卫,她吩咐下去说要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