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怡欲哭无泪,心中恨得直痒痒,她夹起一个鸡腿,恨咬了一口。

    崔子更见她这吃相,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犹疑着要不要当真去寻那珉叔再来一桌。

    他估算了一下自己私库里的银钱,想着便是养段怡八辈子都养得起,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某当广积粮”,崔子更认真的说道。

    段怡将鸡骨头往桌子一扔,一头雾水。

    她想了想皱了皱眉头,“积粮是好事,但是百姓秋收之后,刚纳了新粮,剩下的那些,都是要囤着过冬的。从这会儿,到春日插秧,地里青黄不接。”

    “若是收刮狠了,那哪里是要粮,是要他们的命。”

    可不光是年关难过,初春的时候,存粮吃得差不离了,地里芽都没有长出来,想薅个树叶子都没有,只能啃树皮,最是容易饥荒。

    碰到上岁年成不好,纳税之后的余粮太少,那更是自能卖儿女,吃观音土了。

    崔子更知晓她误会了,一脸的慎重,“嗯,你放心,江南乃是产粮大道,有很多的粮仓,不用百姓口中夺食。”

    段怡点了点头,放下了筷子,她眨了眨眼睛,说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我在剑南的时候,时常跟着关先生到处找活儿干,也不光是做木活。有时候也打井,挖水渠,开荒囤梯田,至于架桥修路,那是常有的事情。”

    “蜀中以桑农之事为本,常有洪水泛滥,便有那李冰修都江堰,后又添补了飞沙堰。平原上的百姓们,不谢皇帝不谢仙,只谢这李郡守,让人能够平平安安的吃上饭。”

    段怡说着,唏嘘不已。

    “那什么争霸天下,一统武林,同大多数的平民百姓,都没有多大的关系。谁让他们吃饱穿暖那便是有道明君,今夕何年,皇帝老子是陈三郎还是陈五郎,谁会在乎呢?”

    崔子更认真的听着,想着随着段怡去寻那老鬼的时候,一路上有不少老百姓,都热情的同她打招呼,同她谈那水利农桑之事,当时他还觉得奇怪。

    如今听到这话,方才明白,段怡为何宁愿流浪也非要离开蜀中。

    她的根基其实不在军中,而是在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