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又痛又怕又委屈,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一边嚎一边往习武场外爬:“我不学了!我都说了我底子差……你不好好教,光打我!不就说了你一句文弱书生嘛,你小心眼!你睚眦必报!我要告先生去!”

    奚兰生被他气笑了,上前一薅脖领将他揪起来:“我不过试试你家学功底,谁能想得到你这般不济事?再说了,学武之人,不学打便要先学挨打。你怎么连最简单的招架都不懂得?白生了一副伶俐的模样,绣花枕头一包草。”

    沈华让他数落得一腔血气直往脑门上撞,当即把脸一抹,发恨摆出一个夸张的架势:“再来!”

    奚兰生喷笑,随意出脚轻轻一勾,沈华便又站立不住要摔,这次奚兰生却扶住了他:“你这下盘晃得跟秋千似的,再来一万遍也只有任人摔打的份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武艺究竟怎么回事?分明有功夫在身上,为什么却全然不知运用,竟像是脑子里没这根弦似的?”

    沈华听他一语道破,不禁心下悚然,沉吟片刻,指了指头上还裹着的纱布道:“也不瞒师傅说,前几天我这脑袋受了重伤,从前的事忘了大半,一招半式也不记得了。所以方才我说底子差,并不是谦虚。”

    奚兰生这才了然地点点头,目光柔和了不少:“我说呢。既如此,我便从基础教起。你也不必太担心,你根基深厚,功底正宗,就算一时半会忘了招式,重捡回来也比一般人快的多。”

    沈华听他这么一说,犹如眼前见到一片光明,陡然间信心大增。

    自他来到这个书中世界后,就一直心心念念惦记两件大事,一是打败章耀,二是建功立业。可他也很快认识到自己文不成武不就,几乎被章耀碾压得毫无还手之力,别说干大事了,就连逃出这个府邸去寻找飞鸢军都做不到,不由得把从前那要强的心挫得一塌糊涂。

    但现在,若是真能跟奚兰生学到一身高超武艺,还用得着怕章耀么?沈华越想越兴奋,连方才的疼痛都忘了,抖擞精神开始用心学起来。

    果然如奚兰生所说,他这身体的根基极好,而且似乎还残存着部分前世的记忆,什么吐气吸纳、什么弓马步法、什么辗转腾挪,无不是一点就通、一学就会。不过半日,他便能熟练催动体内真气,有模有样地同奚兰生走两个来回了。

    沈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从前那病秧子身体哪里品尝过这种滋味啊!他浑身涌动着使不尽的气力,越打越上头,一时兴起,竟想出其不意攻击一下正给他喂招的奚兰生,以报先前被摔打之仇。

    奚兰生看到他这得意忘形的德性,微微冷笑,一个晃身避过沈华的拳脚,轻轻伸出两指捏在沈华咽喉上,登时制得他不能动弹:“小子,你勇气可嘉,也有几分血性,只是这浮躁的毛病若不改,早晚要吃大亏。”

    沈华让他捏得一阵窒息,脸涨成了猪肝色,泪花闪烁,两手乱舞:“师傅!我不敢了!”

    奚兰生松开手,看了一眼日头,“今儿就到这吧。”

    “啊?”沈华半点不觉得累,倒觉得像是见了一桌饕餮盛宴却只尝了个鲜,意犹未尽:“师傅,我还不累。要不咱再多练会儿?”

    “你头上还有伤,不宜操之过急。”奚兰生双手抱臂,似笑非笑道:“再说了,你不累我还累呢。带你这半天,比跟章公好几天还费劲。再练一会儿,我都要出汗了。”

    “……”沈华瞟了他一眼,只见他全身干干净净,额头连个汗星子都没有;再看看自己,大汗淋漓,衣服上泥一道土一道的,活像个难民,不禁一阵气结。

    奚兰生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飘然而去,须臾之间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