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世翁,这是刘大人转过来的条陈。”詹光说道,他是贾政身边最得用的清客,这次赴任就带了两位,他是其中之一。

    贾政细细见过后,默然了一会,顺手递给了另一边的单聘仁。

    单聘仁看完后,跟詹光对视一眼,说道:“老世翁,刘大人此番倒是有利无弊。现在两浙正是人心动荡之时,开县试、州试和院试,倒能安抚人心,且也算是世翁的政绩。”

    “只是,”旁边的詹光接着说道,“这一省三试却是老世翁的权责之内,这刘大人递了一份条陈过来,且有插手之意,如此越权之嫌,两边都不大妥当吧。”

    单聘仁和詹光的心思很简单,开三试是大好事,但必须由着他们两位辅佐贾政来办,要不然岂不是白跟来一趟了吗?现在刘玄那边有插手之意,那可不行。两人都知道自家东翁的性子,说得好听是端方正直,谦恭厚道,实际上却是迂疏肤阔、愚钝糊涂。真要让刘玄插手进来,瞬息间就能主客反置了去,自己两人只怕连口汤水都喝不了。

    “你二人可知刘四郎官职全称?”贾政是迂腐愚钝,但是不代表他真的傻到两位清客的意思都猜不到。

    “回老世翁,刘大人官职和这趟差事的全称为从六品奉议郎、领文渊阁修撰、加都察院右侍御史、摄知杭州州事,勾当两浙廉访使公事。”

    “两浙廉访使,立朝以来前所未有的。“贾政轻轻点了一句,这个官职是杨慎一建议给圣上的,专司寻访地方州县官吏,查廉肃贪,以正法纪。当然了,除了贪腐,渎职、失职、不务正业等等,都可以查纠,几乎等于内阁和吏部派到地方的磨勘直指。再加上刘玄又挂了都察院右侍御史的衔,拥有奏章直入内阁,转呈御书房的权力,那就更有威慑力。

    这是明晃晃地奉旨来整肃两浙,别人怕怕,他贾政也怕怕。

    “你二人有异议,可列出来,我转递给刘世侄。”

    说到这里,贾政看了两位清客一眼,詹、单两人脖子不由一缩。这话里的意思很简单,你们是不知道刘四郎的利害吗?你们想弄花花肠子,自个去,不要牵扯到他。

    詹光和单聘仁读懂话意后,脖子不由一凉。他们只敢撺掇着贾政出面,如何敢列出异议递过去?两人心里清楚,真要恶了那一位,到了两浙,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收拾你。

    看到两位清客知道轻重,便交待道:“两位先生,你们两人也是一省三试考过来的,就按照刘大人的意思,帮忙拟个细则。”

    “遵老世翁令。”

    过了十来日,官船一路顺风顺水,已是到了邳州骆马湖。詹光和单聘仁紧赶慢赶,终于写出了一份“平乱非常期两浙各州县三试细则”,交给贾政过目。

    两位着实有些水平,虽然慢,但慢工出细活,贾政过目之后,发现确实写得不错,正要夸几句,一家人匆匆跑了进来,喘着气说道:“老爷,京里八百里加急。”

    贾政慌忙拆开,匆匆看完,眼一黑,身子一软,瘫坐在椅子上。詹光和单聘仁连忙接过那急报,看了起来,才两三行就吓得额头上的汗水下来了。

    这是一封丧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