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师大人,恕本将失态了。”

    张守仁拱一拱手,眼光扫视下去,连方孔昭也是忍不住避让他的眼神。待见众人无有不低头者,只有贺人龙与左良玉寥寥数人还勉强与他对视,倒是京营将领中,有一个大胡子昂然而立,眼神也是丝毫不让。

    见他如此,张守仁在心中点了点头,又转过身来对杨嗣昌道:“原本要在督师麾下继续效力,然则先与方抚台争执在前,又与监军太监争吵在后,看来湖广非登州镇所能久驻之地了……无礼之处,尚乞督师大人莫怪。”

    说罢之后,张守仁竟是就这么转身离开。在他身后,杨嗣昌面色神情已经难看到了极处,但经过几件事后,他也没有什么立场能留下张守仁不走了。

    “散了吧!”

    杨嗣昌面色铁青,拂袖而去。[

    今日军议是建立在登州镇为绝对主力的基础上,预备在五六月份各镇一起出击,剿灭罗汝才部,至于革左五营,主要是在凤阳总督的辖区活动,杨嗣昌无意和新上任的凤阳总督抢功,打算在今年剿灭罗汝才和过天星,以及盯死西营残部,如果再能剿灭李自成的话,他出京剿贼的所有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算盘打的不坏,可惜事情发展却是事与愿违,杨嗣昌回到内堂之后,连摔了几个杯子,气犹不止。他当然是对张守仁的态度大为不满,立功之后,先巡抚,后监军,把湖广地方的实力派得罪了精光。

    同时也是对皇帝不满,留方孔昭,派太监前来,都是毫无益处,只是纯粹来添乱。

    张守仁求去,就算留在湖广,看来也是用处不大,只能在别的地方设法了。

    ……

    军议争执,加上与方孔昭的冲突,两件事相差十余天,前事未毕,又是紧接着发生新的冲突,一时间,襄阳的塘马不停的往北方奔驰而去,各方势力,包括有资格上奏的所有文官在内,都是往北京写奏报过去。

    杨嗣昌的奏报是用水马驿,是大明三种驿传中最快的一种,数日之后,便是抵达了京师。与他的奏报前后到达的还有张守仁的奏折,再有两个监军太监的奏折,两个巡抚,监军道和湖广巡按御史等人的急奏,也是在一两天内,相继送到。

    湖广出了这样的大事,通政司当然不敢怠慢,立刻飞速送往内阁,这般的要紧军务,内阁也不敢自专,立刻送往内廷。

    因为没有引黄贴黄,等于是内阁毫无意见,司礼监王德化等人不论是秉笔还是随堂太监,都感到事态严重,便是立刻送到乾清宫崇祯的案头。

    “唉,果然是武将本色,毫无顾忌大局的意思!”

    连续如飞雪般而至的奏章很快堆满了崇祯的案头,前一阵的宁远总兵战死,清兵兵薄宁远城下令崇祯十分紧张,开年过后,清兵退去,虽然锦州之围未解,祖大寿飞章告急,令得崇祯十分头疼,但放眼局,李自成无消息,张献忠授首,罗汝才逃窜,革左五营这样的贼寇向来没有大志,不足为患。困扰崇祯多年的流贼有平息的迹象,这令崇祯十分欣喜,过年的时候,每餐饭都多吃了一些,同时也往田妃和袁妃等后宫嫔妃的住处走的格外勤劳了一些……若是在往常,他是没有这种心绪和体能的。

    但好日子没过几天,元宵之前,就有张守仁与方孔昭的冲突奏了上来,崇祯刚把方孔昭当一个牵制的伏子布置下去,底下就出了这事,令他感觉十分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