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医院陪我吧。”

    明明他是在麻烦别人,他语气倒是理所应当的。神色也淡淡的,好像并没觉得哪里不妥。

    我“啊?”了一声,觉得好笑:“让我大年三十陪你值夜?凭什么啊。”

    他没说话,我忽然很烦躁,继续说:“你自己不能值班吗,为什么非要我陪?我今天刚放假,我不累吗,我没有自己的事情吗?赵知砚,我好像没这义务吧。”

    我机关枪似地扫射他一顿,赵知砚只是默默承受着不做声。

    而说完最末一句,我也猛地愣住,我意识到自己突然失控的情绪,其实他全程都是平静的,也并没有真的强迫我去怎样,反倒是我自己声音越来越大,说着说着还炸毛了。

    戛然而止的瞬间,空气静得很诡异。

    我不想理他,扭头看向窗外,琢磨自己忍不住发火的原因,究竟是因为赵知砚试图支配我的时间所以让我反感,还是单纯因为我累了想休息,不愿浪费精力去熬一个无关紧要的夜。

    好像都有些,又好像都不太是。我找不到清晰的缘由,郁闷得有些心烦,赵知砚轻声道:“你别多想。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家会害怕。”

    我怔了怔,回过头来。

    公交车在雪夜里行驶着,窗外时不时晃过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他端坐在我身边,还是半分钟前的姿势和神情,我那番张牙舞爪的激烈言辞好似并没影响到他,他依然是心平气和的。

    刹那间我也后知后觉,原来他真的只是好意。

    十多年前的那场交通事故里,我的父母车祸身亡。相比起来我的伤要轻得多,只是些骨折和轻微的脑震荡,再加一点点应激障碍。

    当时新闻报道说我能活下来是个奇迹,那根断裂变形的铁架离我心脏不到半公分,再深一点我也要没命了。

    我伤好出院后,班主任和社区志愿者轮番带我去做心理疏导。那时他们常说的一句话是,等一切都恢复了,我就可以继续过正常的生活。

    可实际上,一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恢复正常。

    那场车祸让我一夜之间多了很多害怕的东西,后来这些年里,我像得了心脏病似的受不得半点惊吓。

    我害怕突然间出现和靠近的物体,怕刺眼的光和过度鲜艳的颜色,怕尖锐或震耳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