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条捷径也并未因此荒废下来,反而由于没有那么强的军事色彩成为民间与外界沟通的重要通道,多有巴蜀大族组织翻山力役通过这一条道路直往汉中而去,将诸多天中物产贩运到巴蜀内地,大收其利。

    李广在入驻阆中之后,也曾想全面封锁米仓道,派遣部将昝成率领五千部伍驻扎于道途起点,禁绝一切人物往来。

    可是几个月时间下来,收效实在甚微,一则是经过多年的踩踏开辟,米仓道早已经不是一条孤道,之间道途错综复杂,几乎已经没有了雄关紧扼所在。

    二则便是财货诱人,米仓道山峦之间多有山茶杂生,俯拾皆是,而在另一面的汉中,这些漫山遍野分布着的山茶叶却是价值高企不下,以至于就连许多驻军守卒都罔顾国危职责,山野采茶卖往汉中,甚至守将昝成都亲自组织兵勇进行这些茶叶贸易。

    目下两国交战正酣,李广哪怕只是中人之质,也明白汉中此际高价收购巴蜀山茶必是存心不良,且不说汉中梁军会否循此攻入,单单那些兵众往来输送财货,只怕汉军于大巴山南麓防务种种早被梁军窃知!

    李广对此虽然震怒不已,但他对昝成也颇有几分无可奈何。从辈分论,昝成是他祖母昝氏的母家兄弟,从势力论,昝氏乃六郡流民之中的大军头,正是由于昝氏等势力鼎力相助,其父李寿才能逆杀成主李期,使成汉国祚转到他们这一支李氏来。

    但昝成如此罔顾国难而谋于私利,当中的危害性也不可无视。所以李广只能频频遣使前往成都国中弹劾昝成,希望皇帝李势能够严惩昝成。

    除此之外,由于多方分兵,阆中本部兵力渐有匮乏,一旦某一路发生变故,在见识到梁军战斗力之凶悍之后,李广也没有信心能够从容应变,所以希望国中能够再遣一部分援军至此。

    随着时入九月,北面战事未有丝毫好转,唯一聊可安慰便是也没有往更坏处发展。

    汉中梁军主力仍被强阻于剑阁之外,仇池杨氏与陇右梁军仍在沓中对峙互攻,至于米仓方面昝成的军队由于节令所限,茶叶贸易暂告段落。

    但这并不值得高兴,且不说在这几个多月贸易过程中梁军究竟探知到多少汉国军务。昝成这个贪鄙短视的国贼根本不知收敛,大概其人也感受到李广对他越来越不满的态度而有心炫耀,米仓所部汉军用度成了北路诸军最丰厚者,时令还未入深秋将士早已换上冬衣招摇,因而招惹诸军嫉恨有加。

    成都方面也终于有了回应,但结果却与李广所设想大相径庭,国主李势派遣太保李奕之子李戡北上调查昝成罪实,但却并没有直接宣布对昝成的惩罚。

    这摆明了是不信任李广一面之辞的态度,不免令李广更加羞恼有加。李广心知荣养于成都的那位皇兄李势根本就不信任他,特别在他主动请求为储君之后,虽然李势迫于形势而答应,但对他仍是提防有加。

    尤其当李广执掌国中半数甲众坐镇阆中之后,李势内心里只怕担心李广大军杀回成都还要甚于梁军攻入蜀中。尽管李广痛陈利害,并将昝成罪实毕奏,但为了防备李广一人独大北疆,仍然不肯拿下公然售卖国运的昝成。

    太保李奕同样是六郡流民元老军头,且因为旗帜鲜明的反对李广为储君而在近年来深得李势看重,将之作为制衡李广的人选安排在成都北部的涪城。

    涪城地处成都的北部,不与国境诸险相接,正是成汉立国以来,国中用以防备边疆大将的手段。李势做出这样的布置,并将国中三万甲士配给李奕,目的不言而喻。

    李奕之子李戡也根本不将李广这个名义上的储君放在眼中,北上之后甚至根本没有前来相见,只是派了一名使者稍作通告,本身则直往昝成所部而去。

    如果说这些还能让李广在国难临头之际忍耐下来,那么有关援军事宜的安排则直接击穿了他的承受极限:国中没有派遣一兵一卒北进增援,仅仅只是送来了五面大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