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道:“下官们在后方不过是做了应做之事。殿下运筹帷幄,所率军队军纪严明,作战骁勇,方有此大胜。”

    连泽虞面色微冷,沉声道:“李大人忠心为国,自然是这么想,若天下的官员都像李大人就好了。”

    李玉心中快速的想着太子的话,这意思莫不是陈宽海渎职?但他却不好接着说下去,急忙道:“殿下亲自率军保家卫国,霍都百姓早在几天之前就翘首以盼,夹道相应,还请殿下入城,稍作休整。”

    一来李玉本就做过监军,二来太子的军队去东海时就是从霍都东进,所以对于这么多军士如何处置他也熟门熟路,大部队并不入城,他早已安排了霍都的驻军将领接引,霍都本身就是咽喉要塞,常驻军便有几万之多,安排太子的军队实在容易。

    连泽虞微微点头,情绪已经迅速收敛起来,早有人从船上牵了数十良骑,李玉本来也是早就备好了性子极其驯服的骏马,但太子已经有了准备,这实在是再好不过,他也怕万一人与马不熟,再在街上惊了马,那这一场安排好的盛大欢迎仪式可就是画蛇添足了。

    李玉侧过身子,看连泽虞极其潇洒的上了坐骑,双腿一夹,率先入了城,他身后数十个亲卫整整齐齐骑在马上,两列排开拱卫在他身侧和后面,步调一致的跟在其后。李玉便一挥手,便也有人牵了马过来,大小官员不管熟不熟、姿态优雅不优雅的也都爬上了马背,尾随者太子的仪仗入城而去。

    城门楼子上早有旗兵向城内挥舞了旗子,连泽虞刚从城门这边露了头出来,大街上两侧便起了一阵如雷的欢呼声。

    他坐在马上,目不斜视,这样的仪式,定然少不了李玉的安排,但冷静如他,看到眼前望不到头的街道上披红挂彩,听到两侧的谈论和欢呼,内心却仍是一阵阵的发热。

    连泽虞一时间想起在东海边一呆就是十数个月,想起带着兵趴卧在礁石后面,带着腥味的冰冷海水一波波的涌上来,身都浸湿却不能动一下,想起作战时军士们泡的发白的伤口,想起被海水舔过的伤火辣辣的要比平时疼上十倍。他冰冷严肃的面容仿佛有了一丝裂缝,嘴角上扬了起来,露出微笑,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所保卫的,是他的子民啊!

    马上的太子露出笑意,更让下面围观的百姓们发出了更大的欢呼声,其中还有少女们的尖叫,“太子”“殿下”声不绝于耳,因他这一笑,实在是俊朗迷人,也仿佛瞬间消去了与百姓间的壁垒。先是一条丝帕飘到了他身后亲卫的肩膀上,然后便接二连三有人往军队中投掷更多的香帕、丝巾、鲜花儿。

    大军入霍都的时候,商雪袖还在做最后的备戏,晚上这场武戏多,因此白天不能练的太多,不然晚上可就演不动了,所以她只默默的坐在椅子上,合着双目从头捋到尾的想。

    对这出戏,她比别人还没底。

    她曾问过六爷,为什么还是挑了这出戏,这里凌波仙子为了要与白公子白头偕老,为了一个“爱”字,牺牲了那么多——这种戏,她演不好的吧?

    萧六爷看着她,问她这出戏和老本子的差别在哪里?最重要的是什么?却最终也没有告诉她答案——仿佛这只是一次寻常的、由六爷布置下来课业。

    所以一旦闲暇下来商雪袖的脑子便一刻都不能停的想着,这里有什么比二人间的情-爱更重要?她要放宽眼界,要放宽……

    直到方才,小玉桃在旁边看她排练,说了一句:“这戏一点都不喜庆,为什么最后凌波仙子还是被收了?早知道不要把珠子给白公子,说不定还能打得过呢!”

    商雪袖这才有了一丝丝的了悟。

    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道:“什么时辰了?太子的军队可入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