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回看,左顾右盼不自然的暗自喜欢,偷偷搭讪总没完的坐立难安,试探说晚安多空泛又心酸。”

    人就是这样的一种生物,总爱一边做着某件事,一边又要打着自欺欺人的退堂鼓说不敢。

    在热闹的夏夜里两个人唱一个人孤独的歌,却因为和自己一起唱歌的人想起了冬日的大雪,真是一件既拗口又难堪的事情。

    高三开学太早了,那个周末的雪很大,许多家在周边小城市的同学都没有回家。周谨本来是可以回去的,可他家里人都忙,平常也都是自己回家,那次他感了冒,想着回家没人照顾,路上反而劳顿,索性申请了留校。

    他是个太讨厌麻烦别人的家伙,用徐子明的话说,如果不是他回家前收拾行李箱的时候想掀开周谨的床帘,在他床边坐着整理,周谨那天人可能都要烧糊涂了。

    徐子明要他回家也不行,送去医院也不让,硬要说自己没事,声儿都快烧没了,还是躺在床上不肯动。可他那时候感冒很严重,高烧至40℃,吃了药也久久不退,徐子明实在是担心他,便也申请了留校。

    那晚留下的人不多,宿舍楼里空荡荡的,为了省电,走廊和寝室的灯闸都被宿管关了,徐子明只能借着小书灯的光给周谨用毛巾敷额头,擦手心。

    宿舍里没有暖气,空调终归是热得慢,周谨的脸烧得粉红,整个人烫得吓人,却因为冷而一直发着抖。徐子明给他喂了退烧药,又隔一段时间就让他喝点儿热水,还得偶尔说几句话,生怕他烧坏了脑子。

    看人脑子有没有烧坏,不能问“一加一等于几”这种傻子也有可能答得上来的,得选稍微绕一点儿、但又能口算的那种。

    所以徐子明的题都是自己先口算过一遍的:“极坐标为(6,六分之π)的点关于y轴对称的直角坐标是什么?”

    周谨想了一小下,很虚弱地答道:“(-3√3,-3)”

    真好,还是挺聪明的。

    见周谨还是有些发抖,徐子明又为他盖了一件羽绒服,自己爬上床在他的旁边侧躺着,把他箍在怀里,希望多少能锁住些温暖。

    生病的周谨鼻子有些堵,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听起来莫名显得有些委屈。他自顾自地开始说:“是不是同桌坐久了,我还挺喜欢你的。”

    也许是接下来的话让人比较羞于启齿,他的声音更低了:“你能不能别放开我,一直这样下去。”

    徐子明没有回答,他只是无视了周谨的重感冒,郑重地在他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

    他原本打算浅尝辄止,然而周谨很主动,这个吻就变得有些绵长,带着毫无经验的、真诚的笨拙。抗病毒口服液甜丝丝的苦气从舌尖蔓延到舌根的感觉并不坏,那段记忆历久弥新。

    徐子明每次闻到那种口服液的味道,都会想起那夜周谨没有丝毫华丽修辞的情话,以及那个无限温存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