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接触魏光群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沈卿若经常性的一个人待在花海里。

    那个晚上她回到狐丘山,闷头就扎进了洗澡桶,热水泡的她伤口又开始裂开,从绷带中透出来,一盆洗澡水最后都成了水红色。

    她就如同一个不自量力的小动物,在披着面具运筹帷幄的猎人手里,看起来是多么的可笑,自己还妄想着这群人能有人性,可高高在上的人又岂会在意一只蝼蚁的感观?阶级不同造成的巨大落差,萦绕着绝望的彷徨无助感,弥漫了整个空间。

    她不断的用毛巾擦拭着自己被魏光群摸过的肌肤,恶心,真恶心!

    这是脑海里唯一的念头,洗到最后,她伏低了身体开始干呕,廉容给她准备的衣服,她想也没想,回到家就一把火烧了,跳动的火焰映在她的眼中,一点一点,燃烧殆尽。

    鹤别的评价没有错,魏少铮就是个没有感情,玩弄权势之辈,在他眼里,地位、权力高过一切,自己怎么就沦落到效忠于这样的人呢?

    迷茫、困惑,夹带着西祁皇城里的风起云涌、变幻莫测,那是一个巨大的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宫墙里的荣华富贵葬送了多少人的青春年华,踩踏着无数白骨堆砌而成的位高权重,屠戮过万千生灵维持的长治久安,一个国家的兴起免不了血流成河、黎庶涂炭,当自己身处历史长河的漩涡中,那奔涌而至的阶级矛盾,藏在暗处的势力纷争,真的是自己能够应对的吗?

    效忠于靖王,到底是对,还是错?是劫数难逃还是因缘际会?

    沈卿若在自己的思绪中眯了眯眼,她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在花海逃避了三天,脸上的掌印是最先被鹤别一家发现的,江素离追问了很久,但沈卿若并不想回答,只说自己在衍歌不小心冲撞了娇蛮的小姐,被教训了一下。

    从此,没有鹤江的陪伴,江素离也不许她再孤身一人去衍歌里面游逛,沈卿若也乐得自在整天趴在花海的石头上当起了缩头乌龟。

    封清让、闷葫芦、魏少铮,一条条线索捋下来,好像真的就是上天安排的机缘巧合,现代那个跟闷葫芦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是不是也是冥冥之中,由天注定?上天想让她站在靖王这边吗?经历过魏光群的事件后,她对魏少铮的好感几乎所剩无几。

    闷葫芦……想到这,她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双淡漠的琥珀色双眸,清冷孤傲。

    他们好像唤他作阿越?沈卿若记起魏少铮对闷葫芦的称呼,从为数不多的寥寥几语中,她敏锐的捕捉到了几点这个神秘人相关的信息,禁军统领,太子势力,太子府刺杀案中遇险被害,她突然有些头大,老天爷真的是生怕她不死,她可真牛,随手一救就是一个权力中央的关键人物,如果封清让说的都是实话,裕王势力知道真相后应该对她恨之入骨。

    那个浅眸的蒙面男子,是沈卿若对魏秉谦的唯一印象,要说从第一印象出发,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魏少铮和温和谦逊、通情达理的萧锦安,她还真的宁愿选择裕王势力,至少不会这么莫名其妙被丢到一个危险之境,任由自己自生自灭。

    她舒展着四肢躺在平整的石块上,阳光暖洋洋的洒在她的脸上,透过遮挡的指缝,明媚安好,淡淡的花香萦绕,她伸手接住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那一大串的权势人物纠缠在一块,绕成一个解不开的线团,混混沌沌间,蝴蝶从垂下的指尖摇摇曳曳飞向半空,沈卿若也迷迷糊糊陷入了沉睡。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很久都没有这么平和舒缓的心境,在明亮宽敞的房间,她看到了自己的家人,真正的家人。她就这么被簇拥着,没有烦恼,没有忧愁,一切都是那么安静且美好,这是一个很甜美又很悲伤的梦。爸爸妈妈笑容可掬地摸着她的头,那熟悉的脸庞让沈卿若不由得泪流满面,她真的太想念父母,她才十六岁,她也会疼,也会哭,也想撒娇,也想当个父母膝下长不大的小女孩。

    梦境突然变化,她来到了一个河边,是自己被撞下去穿越的那条河!

    很多人围在那,黑压压的一片,闪着警报器的警车,穿着制服拉警戒线的警察,她仿佛没有实体般,从那群人中穿了过去,她看到了自己的父母,此时的父母崩溃地抱着一个女孩,表情绝望而又悲痛,但是她听不到任何话语,就好像无声的默片,她只感受到浓浓的悲伤,从小到大,沈卿若从没看到过父母在她面前哭的这么伤心,那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好几岁,她能感受到父母内心的抽痛,她明白,因为那个没有生气,坠水而亡的女孩,就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