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恺喝醉了,滴酒不沾的陈云恺,在王大哥邀请的“乔迁之喜”的饭局中,竟然喝醉了,而且还醉得一塌糊涂!

    “凤儿,你听我说,母亲真得太苦啦!我六岁的时候就发过誓:“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醉酒的陈云恺,话格外得多,躺在床上,坚决不肯入眠,紧拉着陈凤的双手,被酒精渲染的有些红肿的目光,紧盯着陈凤,开始极其认真地讲述自己母亲的艰辛一生。

    “傻丫头!你是不知道啊!母亲,她是童养媳。她是被姥姥领着一路讨饭,在来到了父亲家的门口,好心的奶奶救助了她们母子俩,结果姥姥就把六岁左右的母亲,悄悄丢在了父亲家门口,独自走了,一走就杳无音讯,至今都杳无音讯啊!”陈云恺的讲述,让陈凤热泪盈眶,陈云恺却微闭起双眼,仿佛要将令他心痛的话语硬生生地吞咽下去,以便他能进入梦乡。

    “那母亲到底是哪里人呐?”沉浸在婆婆不幸身世里的陈凤,焦急地轻摇着陈云恺,陈云恺被摇得酒劲儿直泛,差点呕吐,紧闭着双眼,眉头拧成一团,无比难受地伸出手,示意陈凤不要再晃他。陈凤急忙缩回手,泪眼婆娑地等着陈云恺的回答,陈云恺却皱着眉头打了一个酒隔,竟然打起了呼噜。

    陈凤静静地望着陈云恺渐渐舒缓了的表情,脑海里呈现出了第一次见婆婆的情景:婆婆是在大家都不在的空隙里,迈着一双小脚,吃力地挪进嫂子的屋子,一双大眼睛闪烁着沧桑的光芒,她微笑着轻轻拉起陈凤的手,放在自己粗糙的手心里摩挲着,喃喃而语:“我云恺,好,好!”

    陈凤听婆婆夸赞陈云恺,不好意思地垂头微笑,静候婆婆后面夸赞陈云恺到底好在哪里的话语,婆婆却猛地丢开陈凤的手,微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陈凤迅速推断出确是婆婆,急忙起身让座,婆婆却回头警惕地扫了一眼屋门,凑近陈凤,开始比划着说:“她——唉!不好,真是——嗯!不好哦!”

    陈凤瞬间石化!她抬起头,茫然地望着婆婆,婆婆却转身佝偻着背,有些匆忙地挪出了屋门,蹒跚而去。嫂子紧跟着就跨进了屋门,一脸温暖的微笑,见陈凤茫然的神情,瞥了一眼刚挪出屋门的婆婆,笑着轻声说“你别在意哦!唉!她就爱胡说,在她的眼睛里,这家里人,都是不好的!”

    “你的婆婆妈?”陈凤与嫂嫂的一夜畅谈,早已喜欢上了这位朴素又热心的嫂子,顺嘴半开玩笑地戏谑。

    “嗬!也是你的婆婆妈!咋的?眼瞅着你和云恺要成了,可不就是你的婆婆妈!到时候,同样会说你的坏话!哈哈……”嫂子一边爬上炕,弓着身子顺手拿起条刷,麻利地刷炕,一边嬉笑着回应陈凤。

    陈凤这时候才断定,婆婆刚才比划着说的人是嫂子。

    陈凤百思不得其解,陈云恺自从和她相识,多次谈到嫂子的贤惠,不止一次地让陈凤参考着给嫂子买礼物。几乎从没主动谈起过关于母亲的任何信息,陈凤也不便冒然追问。直到今天走进陈云恺的家,颇受优待,却依然没有见到婆婆的身影。在她即将要告别的时刻,婆婆的不期而至,简短的话语,却让陈凤五味杂陈!

    随后,关于婆婆的信息又成了“谜团”,她好几次试图主动和陈云恺谈起,都被陈云恺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

    时光,渐渐让婆婆的面容,在陈凤的脑际缓缓淡去……

    现在,陈凤终于亲耳聆听到酒醉的陈云恺亲口倾诉,初见婆婆的场景又无比清晰地呈现在她的脑海里。陈凤伸出手,手心里仿佛还留着婆婆独特的余温,下陷的眼窝,被岁月的苦难揉出的深深浅浅的皱纹,微微浑浊的眼眸,悄悄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充满着对美好生活的期待,越来越深邃。

    “可怜啊!奶奶收留了母亲,可村子里的人们,都认为是她给父亲找的媳妇,看重面子的爷爷就无奈默认了。唉!后来,后来奶奶发现妈妈的耳朵,是在要饭途中给冻坏了,听力有严重的障碍!自然是嫌弃她!再后来,唉!父亲也嫌弃她!唉!”陈云恺的诉说,伴着沉重的叹息,又一次让陈凤百感交集,婆婆原是陈云恺深藏在心底里,不愿触碰的“痛”。

    “马上就要放寒假啦!我回去接母亲上来吧!”陈凤完完全全被陈云恺的诉说感动,她心疼陈云恺为人子的那份无奈,她更可怜婆婆的不幸遭遇。她不假思索地想尽快抚平深藏在陈云恺心底里的伤痛,更想尽快让婆婆过上美好的生活。

    “傻丫头,母亲的一生都生活在不幸中,没有接受过任何教育,在她的潜意识里,婆媳关系不好处!因为她的婆婆,就是奶奶,知道母亲听力有障碍后,好心救助变成无奈收留,还导致自己的独子婚姻不幸,又无力改变,只好把所有的不如意,都泼撒在了母亲的身上。所以,母亲她从心低里就认为,婆婆就是奶奶那样的。当她当了婆婆后,对嫂子就很不友好!我真担心,她对你,同样也会不友好!”陈云恺的酒劲渐渐淡去,翻转身,轻轻拉起陈凤的手,紧紧攥在自己的手心里,无比担忧地说着,悠悠的语调,散发出丝丝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