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说完,有几人都是不住摇头,这中间就有那四川人,这些人大约都知道些玄天宗的事情,而显然这人所说,和他们平日里知道的大是不同。那少女却道:“这么说来,这玄天宗行侠仗义好的很那!”

    那四川人忍不住哼了一声,道:“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我们绵州可不是这样。你当我胡说么,你看看我身上这道疤。”扯开上衣,只见胸前一道刀疤从胸口直到肋下,伤口虽已愈合,仍是触目惊心,那四川人道:“要不是我命大,这一刀就送我见了阎王,我是绵州人,在乡下种了几亩果树,自打玄天宗来了后,就叫我的果子别卖啦,都卖给他们好了,我心想你能全包了倒省了我不少麻烦,哪有不肯的。谁知道果子给了他们,他们却不肯给钱,第一年是这样,后面两年也是这样,我去要钱,开始他们还说等等就给,后来索性不让我进门啦,可是到了秋收的时候他们还是来拉我的果子,辛苦几年,种的果子都给他们抢去了,却一点钱也不给,这叫我还活的下去么。那天我气不过,就是不让他们抢我的果子,骂了那人几句,那人拔出刀来一刀砍在我胸口,我当时就晕了过去,他们只道我死了,把我扔在果园里,抢了我的果子就跑了。我醒过来,回家一看,我一家七口,老老小小给他们杀的一干二净。”说到这里那汉子终于忍不住泪下,擦了擦眼泪,又道:“我见一家人都被他们杀了,哪有不发疯的,冲到官府告他们,结果被官老爷一阵乱棒打了出来,他们早就和官府勾结好了,官府又怎会帮我们?我从官府出来就去铁匠铺买了把刀,砍我那人在酒楼喝茶,我冲过去就把那人砍死了,那人会武功,比我厉害多了,他砍了我五刀,但还是让我砍死了。然后我就逃到这里来啦,玄天宗的爪牙到处都有,但诸位要说玄天宗是好人,我死也要争这个理,这里要是有玄天宗的狗杂种,就出来把老子杀了吧!”

    众人见他面红耳赤,又自承杀了人,一时都不敢说话,那少女却点头道:“你倒也是一条好汉,这样的坏蛋早该杀了,不过怎么你们有的说好,有的说坏,这玄天宗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那四川人身边一人道:“我也是四川的,嘉定府人,我们那里有个知府包大人。包大人爱民如子,秉公清明,那是难得的好官,我们都说包大人是包龙图再世,有他做知府,那是我们天大的福份。可是就在一个月前,包大人突然被人刺杀了,下手的就是玄天宗。因为包大人不叫他们在嘉定为非作歹,不受他们的贿赂,还抓了他们一些人,这些人就下了毒手,此事嘉定府人人都知道,如今只怕整个四川都知道了。”他还没说完,身边的一个同伴拉了拉那人衣角,不叫他多说,那人摇了摇头,自顾端起面前酒杯喝了一口,却也不敢再说。

    就在这时,突然砰砰有人敲门,此时已近子时,客栈的门板早已合上,小二听见有人叫门,心中暗骂,还是起身开门。大门一开,一股冷风吹了进来,众人一齐看去,却见三人走了进来,当中一个身着紫袍,三十多岁年纪,脸色略有些苍白,剑眉入鬓,嘴唇略薄,甚是英俊,左边一人二十多岁,身材高大,相貌却是寻常,右边一人也是二十多岁模样,眉清目秀,英气勃勃,三人都是背负长剑。此时掌柜的早已回去休息,小二也知道这三人来路不小,看看大堂里满满当当的人,脸上甚是为难。中间那人对那小二看也不看,那眉清目秀的少年倒是对小二笑了一笑。

    那紫衣人站在门前,扫射一圈,突然迈步朝里走。众人见他脸色冷峻,又是一表人才,都是不敢出声,见他过来,连忙让开,只见他径直走到中间那三个带剑年轻人桌前,冷冷道:“滚。”

    左侧坐着的青衣年轻人勃然变色,伸手按住剑柄,中间那人却是起身抱拳道:“原来是秦大侠,点苍饶韦光,幸会幸会。”

    那紫衣人理也不理,道:“我数三声,一。”显是数数赶这几人走。

    饶韦光一愣,心道,一张嘴就要赶我们走么?青衣年轻人再按捺不住,拍案而起,道:“姓秦的,你莫要逼人太甚,我点苍派也不是吃素的。”他话声一落,大堂之上更是鸦雀无声,但凡走过几天江湖的都知道,这点苍派也是偌大的名头。

    那紫衣人冷笑道:“你们点苍派爱吃什么与我无干,你气势汹汹,莫非是要动手么。”他自己凶恶,反倒说别人气势汹汹。

    饶韦光道:“秦大侠,你年岁既长,又出道多年,玉面神剑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字号,不怕江湖上的好汉说秦兄以大欺小么。”他同伴已经报了点苍派的字号,这反叫他骑虎难下,若是就这样服软让开,岂不是坠了点苍的名头。

    那紫衣人冷哼一声,微一侧身,道:“好,林师弟,让给你领教领教这几位点苍派的高手。”他身侧那眉清目秀的少年应了一声,却是一动不动,想是不愿出手。

    饶韦光看了姓林的少年一眼,却是眼角一抖,半晌方道:“原来林少侠也来了,呵呵,久仰久仰。”想是知道这位也不好惹。突然一人道:“几位都是成名的人物,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岂不是惹人笑话,在下也是无名无姓的人物,不如就让在下领教一下这位小兄弟的高招。”说话的却是坐在右侧之人,此人自始至终都未说话,此刻也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饶韦光见他说话,大喜道:“正是,正是。”

    那紫衣人目光一扫,见那人三十多年年纪,一身黑衣,一双手平放在桌上,甚是粗大,见他看来,眼神一对,目中精光闪动。那紫衣人突然呵呵一笑,道:“你竟然选他,呵呵,好,好,萧师弟,你来试试。”

    身后那姓萧的高大汉子却是连连摆手,道:“不,不,师傅交待,切莫要惹是生非,与人结怨。”

    那紫衣人脸色一沉,道:“什么叫惹是生非,这几个是点苍的贼子,与我衡山派势不两立。你这么多年初次下山,正该历练历练。”这紫衣人正是衡山派秦晋,那姓林的乃是林子瞻,两人这些年在江湖中已是不小的名气,还有一人正是萧平安,这却是他上山八年初次下山行走。

    那坐着的黑衣人突然站起身来,道:“既然这位小兄弟不愿出手,我们来日方长。”绕过桌子,径自出门去了,剩下两人对视一眼,饶韦光冷笑一声,道:“周师弟,既然有人喜欢咱们坐过的热板凳,咱们让给人家便是,哈哈哈哈。”大笑几声,跟着走了出去。

    三人出门,此时外面一片漆黑,夜风中带着丝丝凉意,那青衣年轻人兀自愤愤不平,道:“五师兄,咱们三个何必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