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道:“我这几日当还在此处。”

    三人又聊几句,俞飞和宋长脚告辞而去。沈放毫无倦意,又回到院中,回想适才比斗,一招一招演示。他得了吴烛庸的提点,决意去繁就简,舍了万象的千变万化,一心练剑。只是顾敬亭与燕长安都是以拳脚功夫见长,剑法虽会的不少,却没有“断龙问天掌”那样的看门绝技,而沈放不能修炼内功,这拳脚功夫威力也是有限。是以这两月以来,沈放不断摸索剑术,有那惊天一剑在前,只觉自己所学,处处都是破绽,不知不觉便想修补剑术。是以方才动手之时,不知不觉将这两个月的所得所惑,对与不对都使了出来,有邓飞这么一个剑术高手喂招,两相印证,只觉心中似是摸到了什么。

    江湖中有“演攀如相搏”之说,即练武时如与对手相搏,传闻有高手虚想之敌,与自身相斗,如有实质,练功的收益所得,尤胜与真人过招。此际沈放不知不觉,竟也入了如此境界。

    沈放越舞越快,渐渐如入癫狂之境。邓飞突然又站在身前,一剑刺来,他出手还了两招,突然一人自身后而来,一拳打他面门,却是楚江开。沈放长剑霍霍,一招既出,便有一个交过手的对手出现,将他剑法轻易破去,沈放越打越快,越打越觉剑法不够用,突然连师傅顾敬亭和燕长安也出手打来,他再想不出招数应对。陡然之间,眼前金光万道,正是旭日初升,地平之上,一轮红日跳跃而出,驱尽黑夜,天地突然亮起。沈放呆立原地,阳光照耀他脸孔之上,沈放突然哈哈大笑,一剑刺出,手中归元剑突然轻轻一震,剑光点点,迎着朝阳跃然而上。

    一剑既出,沈放狂笑不止,看定手中归元剑,道:“你也觉得适才那招不错么?这招因日而生,又是我自创的第一招,我便叫你‘烈阳’。”他持剑之手微微抖动,只觉手臂酸胀难当,却难掩心中喜悦,这一招虽与惊天一剑“金锁”相距甚远,却也远非寻常剑法可比,只是不知距那“意剑”境界还差多远。

    远处传来一声鸡鸣,旭日东升,高挂云间,似与他遥遥相和。

    第二日晚间,宋长脚果然又来了一趟,说道,扬州府风平浪静,玄天宗已经接管了码头,但赤脚帮丝毫无碍,路海川也好好的,已与玄天宗定了协议,一切照旧。沈放倒也放下心来。

    如此又过了半月,一切如常,那邓飞也不曾回来找他麻烦,眼见天气慢慢转凉,已是十月下旬,离三月之约还有十余天。沈放却再也按捺不住,他只觉剑法修炼已到瓶颈,再想提升已不是几月之功。心道,如今离四师兄所约,还有半月,我在此许久,倒也该出去看看,说不定师兄们来早了也说不定。若是师兄们未到,我便自己去寻那解辟寒,他是玄天宗的人,一家家打过去,总能找到。

    这一日午后沈放拿布包了长剑,轻轻推开房门,走上了临安城的街道。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此乃宋代诗人林升所作《题临安邸》,短短二十八个字,说不尽浮华烟云事,道不完国恨辛酸泪。

    此际沈放便漫步在西湖之畔,看道上游人如织,湖面画舫如云,好一派繁华兴旺景象,却是不自禁想到此诗。如今皇帝长居临安,却不敢把叫临安叫做都城,只敢称为“行在”,东京开封才是都城。临安秀美,远非开封可比,建炎三年七月,高宗南渡,幸西溪,水榭歌台,风流碧水,流连忘返,乃云:西溪且留下。君臣上下,声色耽好,只愿长留此间,哪里还有恢复的雄心壮志。

    沈放问了几个路人,一路寻到望湖楼来。那望湖楼在昭庆寺前,傍湖而立,原名看经楼,又称先得楼,为吴越王钱俶所建,宋时易名为望湖楼。此处无有遮挡,登楼远望,一湖胜景尽收眼底,苏轼有《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诗云:“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

    沈放见那楼青瓦红木,上下两层,底有高台,歇山顶,朱色单檐,外有栏杆,虽不见如何富丽堂皇,却也是清新雅致。

    那望湖楼主楼之旁还有两栋小楼,前面是个院落。沈放走到大门之前,却见门前还有四周都是围了一大群人。沈放见人声嘈杂,其中各色人等都有,倒似个集市一般。不明所以,也无心管他,自顾到了门前,举步要进。

    门前一个青衣的伙计伸手拦住,满面堆笑,道:“这位客官,敢问何事?”

    沈放道:“到你酒楼,自然是吃饭来了。”他一路行来,早知店家势利,你若说来此寻人,多半不给你好脸色。

    那伙计仍是笑脸道:“呦,那对不住了这位爷,小店近日被人包下了,不接外客。”

    沈放点点头,有人包了酒楼宴客实也平常,不想自己今日来的不巧,既是有人包了酒楼,师兄们想必也不会在此,随口问道:“不知是何人包下,要包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