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尊……”

    坠儿太不习惯身份的巨大变化了,差点又喊错,他傻笑着咧了下嘴才接着道:“师尊,您这是想让弟子去哪啊?师门有难,弟子虽修为低浅但理应竭尽全力护卫门墙,与师尊、同门共进退,哪有独自逃生的道理?那样的话弟子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再回乾虚宫?这也是给师尊您丢脸呀,弟子甘愿与师门共存亡!”

    恒观仙尊淡然道:“我出来找你,就是想给了你这个身份后就离开的,有个道理你要懂得,龙与鱼共居深潭,潭有难,龙奔大海,凤与鸟同栖山林,林有难,凤翔九天,对那些平庸的弟子而言,乾虚宫是他们一生的依靠,自然要誓死捍卫,可对你而言,乾虚宫只是你这一生短暂的栖息之地,你完全没有必要为它而以死相搏,只要在将来有能力的时候记着来尽自己该尽的力就好,那比你在当下和一只小妖兽拼个同归于尽来的更有价值。

    说到这里,恒观仙尊看着紧皱眉头的坠儿停顿了一下,然后笑了笑道:“知恩图报是对的,但也要依自己的状况而有所取舍,你这是受愚忠愚孝教导影响太大了,小时候应该是听了太多忠君爱国的故事,国有难,民效死以报,此类说法是王侯们为让百姓给他们卖命而极力向百姓宣扬的,让人们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是一种荣耀的事,其实百姓到哪都是种地吃饭,若能跑到仁慈之君的地界上,反而还会过得比以前更好,以死想报得看那份恩值不值付出性命,你现在觉得自己该舍死保卫乾虚宫,是因为你还小,还不知自己是块多么好的材料,受点恩惠就觉得值自己这条小命了,所以有这种想法是很正常的,但以我的眼光看来这样就太可惜了,所以我得让你离开。”

    坠儿微微咧着嘴,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但恒观仙尊耐心的给他讲了这么多令他也不敢再出违拗之言了。

    恒观仙尊微微摇了下头道:“道理讲到这你该懂了,这么说吧,为师身为执掌乾虚宫的第十一代弟子,依你看来我是不是该与乾虚宫共存亡呢?”

    “呃……您……您是临近仙门之人,已然超脱于世外了,自然不值得为乾虚宫而冒性命之险。”

    恒观仙尊点头道:“你在凡间的那个国家如果有难,你是去拼死保卫那个国家,还是选择把家人亲朋送到安全之地就袖手不管了?”

    坠儿老老实实答道:“如果能把家人和亲朋送到安全之地,那我肯定不会去拼死而战的。”

    恒观仙尊盯着他道:“这就是我此刻在做的,我不会要求任何门下弟子誓死捍卫乾虚宫,还会尽量让不该留下的远走避难,尤其是仙林院的弟子都该离开,懂了吗?这场劫难不是你们引来的,所以你们没有责任拼死而战,愿意与师门共存亡的我也不会拦着,因为舍弃乾虚宫他们未必能找到更好的归宿,如果能保住乾虚宫,他们今后会因之而受益。”

    “弟子懂了。”坠儿用力的点了下头,虽然心里还是觉得临阵脱逃太没道义,可也认识到了恒观仙尊所讲的道理有其可取之处,毕竟自己的境界和一个化羽仙尊的境界是没法比的。

    恒观仙尊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叮嘱道:“我之所以在这里秘密的收下你作弟子,是出于乾虚宫万一不能扛过这场劫难的考虑,乾虚宫若倒了,你的这个身份就容易给你带来杀身之祸了,所以在这场劫难过去之前你最好尽量保守这个秘密,如果确实需要用到这个身份的话,只要展示出拜师那段场景就足以作凭证了,但一定要谨慎,为师能为你作的只有这些了。”他说着翻手取出一杆通体乌黑的长枪交给坠儿,“这件灵宝名为‘乌霆’,最早也要到结丹后期圆满境界才可融炼,为师此去归期无定,何时再有相见的机会难说的紧,就先把它交给你吧。”

    “师尊……”坠儿手捧乌霆枪跪了下去,眼泪随即夺眶而出,恒观仙尊对他的这份厚爱令他感到无以承受。

    恒观仙尊面色淡然道:“对你所作的这些于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纵使是这件灵宝在我眼里也如破铜烂铁,只不过是给哪个弟子的事,所以你不必如此,在玄素天文的参悟上你是帮了我很大的忙的,按理说我应该给你更多些的关照才对,可时局如此也只能先这样了,他日若能有相见之日,再续这师徒之缘吧,为师不愿在这世间多增牵绊,你懂吗?”

    坠儿擦了擦泪水,站起来道:“弟子懂,师尊赐予弟子的恩惠足够多了,至于您所提的有关玄素天文之事,不管弟子如何帮到了师尊,但于弟子而言那不过是些胡乱的揣测而已,比您这些‘举手之劳’来的还要便宜,您说对不对呢?”

    恒观仙尊赞许的颔首而笑道:“孺子可教,如此我可安心离去了,你好自为之吧。”

    “嗯!弟子能照顾好自己,祝师尊早登仙门。”坠儿面带笑容的躬身而拜。因为经历了对家人情感的变化,恒观仙尊一提不愿多增牵绊,他就彻底明白了这位化羽大神通并不希望他对师恩念念不忘,所以他就把激荡着的感恩之情压了下去,换了这副从容安然之态。

    恒观仙尊欣慰的点点头,收起护体神光,对守在远处的画影招了招手,然后对坠儿道:“我打算让仙林院的弟子去元裔州那边暂居,你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