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大抵还是静的,霍老爷美滋滋地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着宋钟那边的声响。

    左等右等还不见他过来,却依稀听见了窸窸窣窣的纸张摩擦之声,霍老爷扬声打趣道:“怎么着?弹琴不够,还要吟诗作画?”

    话刚说完,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嗓子奇痒无比,想咳两声却发不出声来,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去捂喉咙,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臂无比酸麻,根本动弹不得。

    他心中顿时一慌,徒劳地张了张嘴想要呼喊,却只发出了几声气音,如同粗喘一般!

    正在这时,宋钟的脚步声从案边传来。

    霍老爷赶忙转着眼珠看过去想让他发现自己的异状,却不料宋钟路过床边时连瞥都没瞥他一眼,径直走到酒桌边掏出一块纸片在烛火上点燃任其焚尽,化作一个小小光点,而后拎起了桌上酒壶,这才转身朝床边走来。

    霍老爷定睛一看,只见他右手拎着酒壶,左手中却抓着一沓宣纸,心中不禁纳罕:他在案边准备了半天就准备了这么些纸?他拿纸作甚?

    不及多想,宋钟已是行至近前。

    他侧身在床沿边坐下,将手中酒壶和宣纸搁在面前,而后抬眼望向霍老爷,直接无视了他张张合合的那张嘴,用一种冷淡到如同一潭死水的目光静静与他对视了半晌,忽而轻声道:“霍老爷,我这张脸,你可觉得熟悉?”

    霍老爷先是满腹狐疑地盯着他,盯着盯着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张脸……竟和他府上从前的一个浣衣女子颇为相似,此时记忆中那女子的面孔缓缓与眼前少年重叠,几乎不差分毫!

    宋钟见他双目惊瞪,知道他已然想起,缓缓道:“他们都说——我与我娘长得很像,像她一样好看,也像她一样……令人垂涎。”

    最后四字语气森寒,霍老爷心中狂跳,一连串关于那女子的记忆霎时涌入脑海!

    霍府本有专人负责浣衣缝补,然而有次一个家丁偶然在别处看到了那女子,觉得甚是美貌,一打听之下才知她是四处为人浣衣缝补的散工。

    想到自家老爷是出了名的好色,家丁心中大喜,忙投其所好将此事告知于他。

    霍老爷果然来了兴趣,立刻让那家丁将她找来府中,一见之下顿时惊艳,当即便许下高价令她常来府中浣衣。

    头前两次,他只不过是趁她浣衣之时借机搭讪几句,可越是近看越觉秀色可餐心痒难耐,第三次便忍不住开始有意无意地上下其手,谁知那女子颇为警惕,慌忙称自己有急事便匆匆离去,且之后再请她也一再推脱。

    吃不到的总是最馋人,霍老爷越想越是不甘心,总想寻个法子将她给办了。也就是在那时,当初发现那女子的家丁又给他出了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