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雪一直觉得康戈说自己好像另一个他,这不过是男人在向自己心仪的女人表达好感的时候所使用的套路罢了,或许两个人之间是有相似之处的,但是有没有“另一个自己”那种程度,那就不好说了,现在才发现,原来一点都没有夸张。

    虽然成长环境和人生经历并不完全想通,但是过去的处境却存在着这么多的相似,足以见得两个人的个性的确是非常接近的。

    那种被集体孤立的滋味颜雪品尝过,虽然不至于让她觉得痛苦不堪,无法承受,至少也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所以听到康戈轻描淡写的说起这一段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更多的是惊讶还是心疼,于是下意识地伸手过去,盖在了康戈的手背上。

    靠一身不服气的脾气扛过排挤和孤立,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脾气够倔,很多人都能做得到,但是在这样的一个成长环境下,不但没有变得愈发脾气暴躁,反而学会了圆滑应对,更高效也更少自损的处理身边问题,这就是一个令人惊讶的大不易了。

    颜雪的动作让康戈微微一愣,随即眉眼间就盈满了笑意。

    “这么说来的话,这个何沛人还是挺好的,”颜雪并不傻,何沛的行为代表着什么,她还是猜得出来的,不过康戈的态度已经足以说明问题,通过日常打交道的过程,一路了解下来,颜雪并不觉得康戈是随随便便就会动摇心意的那种人,所以她也不愿意吃莫名其妙的飞醋,给自己徒增烦恼,“在所有人都排挤一个人的时候抛出橄榄枝,也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抛出橄榄枝倒也算不上,就像你说的,那种行为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行,一般人恐怕承担不起。”康戈笑着摇摇头,“说起来,她算是对我有一饭之恩。”

    “一饭之恩?这话怎么说?”颜雪好奇地问。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班里的那几个男孩子是想要靠打架来吓唬我,后来发现他们是横的,我是不要命的,所以这条路行不通,就开始琢磨别的方法来找我麻烦了。

    有一天趁着上体育课,我不在教室的功夫,不知道是谁,弄了几罐胶水,倒到我的书包里面去,等我下课发现的时候,书包里的东西都已经一团糟,书还有本子都糊在一起,我放在书包里的零钱也都被胶水粘在了本子上,撕也撕不下来。”

    “太可恶了!”颜雪皱眉,那种情形光是想一想都让人觉得牙痒痒,心里直冒火。

    “是啊,太可恶了,害我那天下午因为上课拿不出书本来,还被老师撵到教室门外走廊里去罚站。”康戈嘴上说着可恶,看起来倒是完全没有被这一段经历影响到心情似的,“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妈那时候一个人又要工作又要照顾我,特别忙,中午根本没有时间回家给我做饭,每天给我买面包的零钱,让我解决午餐……”

    “你的钱被胶水糊住了,撕不下来,那你要怎么解决午饭的问题?”颜雪拧眉。

    “是啊,我那天差一点就要饿一天肚子了。”康戈笑道,“不过这不是说何沛对我的一饭之恩呢么,她每天中午放学都回家去吃饭,那天她看到我的书包被人搞成那样,中午放学的时候,偷偷把她的零花钱扔在我桌上就走了,我总算不用饥肠辘辘一直到晚上。

    晚上我妈知道了我白天的遭遇,哭了一场,之后带着我去她家里还钱,外加表示感谢,何沛也把她的练习册借给我,让我把题目抄到我的新作业本上,从那以后我们两家的走动就比原来频繁了一些,不过主要是学校以外,两家的大人互动比较多,在学校里面何沛也害怕会被别人挤兑,所以基本上也没怎么和我讲话。

    等到小学毕业,我们家就搬到w市来了,之后一直没有什么联络,两三年前吧,偶然又遇到,这才又重新取得了联系,我妈这个人,可能是经历过太多的痛苦吧,对于困难中周围人给予的善意,她都会念念不忘,始终感念在心,所以她对何沛也比较亲热一点。”

    颜雪睨着康戈不出声,只是无声地笑,康戈说完之后才注意到这一点,顿时感到有些无奈,伸手朝她额头上用手指弹了一记:“瞧你这表情,胡思乱想什么呢?!”

    “没什么啊,就是很现实的问题,这一饭之恩,不知道你妈妈和何沛本人是怎么想的。”颜雪逗他,“是不是一饭之恩,当以人相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