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我话音重了些,晏修远低了头,看着幽寒的水潭心中十分愧对栾溪的救命之情,竟起了一丝轻生谢罪的邪念,亏得冥帝司相来观察入围及时出手,才未免多病一个。说到底这事出在百年前天宫里,做下孽债之人便是九重天天后缪若,可受苦的却成了栾溪,诚然这祸事的源头便是扶摇台,可女人善妒便会痴傻些,竟害了栾溪以此逼我下界。

    下界倒也还算小事,只是这业火之中偏偏出了个妖物,晏修远生来便是栾溪早已注定的一场劫难。从郊外十里巧遇一饭之恩再到功成名就时栾溪却奉旨进宫成了才人,是以,话本子上也没这处的精彩,我自以为聪明在中间做起了棒打鸳鸯,怎料这情劫甚特殊,竟来者不拒将我也扯了进去。如今栾溪为情求而不得难消,仙缘也渐行渐远,退不得离不得劝不得,已成了僵局。

    冥帝司医术虽不及九重天那堆医仙,但对凡人诸多病症却也手到擒来,将栾溪交由他甚是放心,我便坐在了池边,想着如今情劫又该怎么化解掉。

    殊不知忧愁的不止我一人,还有晏修远,也走来了池边。

    月光下,树影映在池中。晏修远身影有些僵硬,又带几分病中的虚弱,远远的遥看着,竟还带着悔意,我并非是小气之人,虽说是他无意加害栾溪,卷入这场情劫之中,多少也算是个苦命的人了,抬手晃了晃指向一旁,不如借此机会开诚布公谈谈,说不准会比之前逼迫着结果会好些。可晏修远却轻咳两声坐下说“仲灵,我回去细想了一番,你说的都对。”

    闻言我将将坐在远处眼珠滴溜转了转。却见晏修远又转了眉目,看向池中的那一轮明月,像笃定了什么,说“你若嫁于我,这官我便辞官!

    犹如惊天霹雳,将我仅剩的些希望,劈的一点不剩。

    饶是未在九重天见过昭华,这情字我大抵还会试试,可到如今,却没了什么胆量再试。

    而让我更没想到的,却是在这池边不远的暗处突现金衣神君,正悄然盯着,又怕听到些伤心的话,不由蜷起了指尖等着。

    是以我将将咽了咽口水才稳住了心神,转头对他说“原以为你是想清楚了,却未料这番水牢之行竟还是空欢喜一场。”

    晏修远张了张嘴像是吞了只死苍蝇“可若是因为我拒绝了娘娘你便拒绝了我,这又是个什么道理?喜欢谁或是不喜欢谁,岂会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他这话中有几分道理,可对我却是无用。

    我甩纱袖起身“晏大人,我这人相来做事没什么道理都由着性子,所以你还是死心吧!”话落又觉不够重“再者,我这人好高骛远的很,你不过是个少卿,并非一品大员,或许娘娘不嫌弃你,可旁人却未必会有这般心境,趁早辞官还乡娶亲,也算是归宿!”

    晏修远眸子中闪了两下,声音低沉道“如若说,他日我能官居四品之上,你便会应了今日所说的这番话出宫门嫁于我了?从前只想考取功名能够报效朝廷,如今为了你我亦愿卷入朝堂之争,来予你想要的凤冠霞帔无度,只希望你莫要将今日之言忘记。”

    晏修远悄然从侧面离开了。冥帝司却凭空现了身,一脸调笑,兰花指探过来“你还故意将话琢磨的那般透彻,可人家却甚是有骨气应了,这往生业火还真了不得,连你都乃这个书生不得,不如你索性就真的嫁给他,这样栾溪也不得不死了心,何乐不为?他不过只有这一世的性命,待变黄沙一捧时,你就又恢复了自由之身,估计那时栾溪也筑成了仙身回天宫,你就此功德圆满,也省的再入皇宫,周旋在那不是很好糊弄的皇帝身边了,多么省时省力!”

    我瞪过去“你少来说这些没有用的东西,栾溪伤势究竟严不严重,需不需要回幽幽谷?”

    冥帝司摆摆手“没事,只是风寒重了些。”

    冥帝司这人虽浪荡些,但医术算上乘,他若说栾溪无恙那便真是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