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将灰袍穿在身上,起司也不是第一次在失去其它衣物的情况下只穿着灰袍了,早已习惯并掌握了其中的技巧。至于那两位女士,她们还震惊于那紫色珊瑚的瑰丽造型上,来不及对起司的身体投注太多的目光。

    四个人站在凹陷的边缘,远望着那如同要贯穿天地的尸骸。不过,对于真正见识过天木的灰袍来说,紫色珊瑚带来的冲击并没有那么巨大。而且他也很怀疑那株珊瑚究竟是真的死了,还是在以另一种方式保存生命。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但那也没有意义。

    水,从深坑的底部涌出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个那么巨大的沙洲,下方根本没有压实的土层,当维系了其存在的邪神子嗣不再活动,崩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起司只是扫了一眼,就发现了藏在水中阴影里的身影,蛙类的身影。

    奔流的邪神们相互牵制,为了保护自己已有的利益,祂们会打压相对克制,并且在面对不讲规矩的新来者时毫不留情的进行打压。眼前这具尸骸的存在,未尝不是那些邪神们借起司与荣格之手来排除异己。尽管现在看起来,这其中实际出手的之后青蛙之神一个,可暗流涌动的深水中,到底发生过什么又有谁能说的清呢?或许在暗地里,邪神们早已将自己的信徒作为棋子,展开了多轮的博弈。

    但那不是起司需要考虑的,他明白,当这些河水浸没掉眼前的尸骸,河下的怪诞之物自会处理它们的纠葛。要么,子嗣和它背后的主人接受规则,成为这座城市里新的一股势力;要么,这些老前辈会让它永远消失于流水之中。对于这座吞噬了不知多少事物的汇集之河来说,没有东西是它冲刷不掉的。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死了的人回不来,还活着的人必须要争取。”起司的言下之意,就是剩下的那个源和尚在船上生死不明的斯卡。

    他是有想过要在此彻底杀死蠕虫子嗣,可那样势必要用到那股被他有意埋藏的力量。况且即使用上了那股力量,要真正消灭这不知道吞噬了多少生命才积攒起来的怪物也需要时间。

    回程的路途是相对短暂且枯燥的,环绕在此地的异术开始消散,空间的距离感正在以较为温和的方式被还原,广袤的沙洲正在收缩,但处在其中的人还无法一瞬间从它的范围内离开。

    不过好消息是,那片可怕的熔岩地带已经被带着水渍的砂粒所覆盖,只能从脚掌踩进地面的触感上感觉到下方的构成物并非细沙。这就导致起司不得不现场拆掉一件蓑衣,给自己弄了两只粗糙的草鞋,防止脚掌被尖锐的石片割破。而在这样的环境中,找到源并不困难。

    他看上去比他们离开时稳定了很多,尽管他仍然死死的抱着自己姐妹的尸体,但那具尸体已经经过了处理,腹部骇人的断口已经被他用自己的衣服包起来,看上去没有那么惊悚。他在听到起司等人靠近后主动站了出来,在他背后,是已经变成了某种混杂结晶物的元素生物。

    它就这么随着沙土被掩埋,也许永远不会再醒来。但那不意味着其真正的死亡,它只是在等待着外部环境再次适合自己活动,到了那时,不论是石质乌龟还是熔岩之蛇,都可能会重现人间。

    洛洛上前安慰了几句,没得到什么回应。这也正常,双子间的关系比起两个亲密的同胞更类似一具身体的不同部分,那种不适感与疼痛绝不是旦夕之间可以痊愈的。

    可以预见的是,这个男人在往后的日子里可能不再会以施法者自居,他的人生轨迹将会出现重大的转折。但愿荣格考虑过要如何安置这样的被招募者,以吸血鬼的势力,照顾好一个可能还会有用的人绝不是难事。

    “归和去,我们走的是同样一条路,你的感觉有变化吗?”可能是暂时了却了心结,起司边走边随意的问着自己的学徒。

    尤尼转头看向导师,没有立刻跟上他的思路。并非所有人都像灰袍那样,时刻都要给自己找点东西思考,因此也不能如他那般立刻对别处抛出的问题展开讨论。不过他没让起司等太久,可能是受到了一连串的冲击,饶是这个经常要与死亡近距离接触的孩子,也会有些感触,

    “感觉,还是以前的日子更适合我。”

    这话一出,洛洛和薇娅都替他捏了把冷汗,她们都害怕起司会因此勃然大怒,将这个孩子扔在这里或带回奔流后就不再理会。可灰袍的反应,却超出了意料。

    “哈哈哈,说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