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我真的在陪我的表哥,你好好睡觉,乖啊。”深夜路边车流明显少了许多,橙黄冷白的车灯混着不绝的滴滴喇叭声,一同没在烧烤摊烟熏火燎的划拳酒气里。

    “你一连几天都这么晚了出去,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去找那谁谁谁了?”话筒里娇俏的小女生把脸贴近屏幕,瘪着嘴眉眼上挑,满脸不高兴。

    许秋舫翘着二郎腿坐在摊旁支的一张小木桌子前,捧着手机嘟着嘴,恶心巴拉地不断安慰着女朋友,半晌又把微信视频通话界面蹭到许白焰面前,“看吧,真的是我表哥,他最近心情不好,我得陪陪他……”

    身边男人许久没说话,许秋舫正说着话,偶然瞥见一旁枯坐着的许白焰面色灰白,心里怵然一沉,三言两语结束了通话。随手把手机扔桌上,伸手一把拦下了许白焰机械臂般往杯里倒酒的僵硬动作。

    许白焰住了手,愣是就保持着那副倒酒的样子,眼下一片疲惫乌青,更衬着人憔悴了许多。

    人前闪烁着星辰般光彩的一双眸子就仿佛蒙上了尘,双眼无神,注视着身前还没上菜显得有些空荡荡的餐桌,显得丝毫没有灵魂。

    “我说,你这都让我这个点出来多少次了,小爷我温香软玉在怀,难道就陪你喝闷酒啊?”

    许秋舫把直指十二点的手表硬蹭到男人眼前,低声埋怨几句,眼见着他毫无反应的一张司马脸,半晌还是轻叹一口气,再没了言语。

    这么多年,许白焰倒也常因为心情不好约他出来吃烧烤去酒吧,因为学医写论文之类的繁杂事,因为恶俗的医闹种种,但许白焰这种性子,再怎么不快总也能聊上几句,聊着聊着就聊开了。

    为数不多的心情郁结还久久解不开的,就只有这一次,和六年前的那段时间了。

    许白焰和许秋舫表兄弟虽然差上好几岁,但许白焰面向偏幼整日玩笑逗趣,丝毫没有大上几岁的娇矜傲慢,许秋舫又性情生得早熟,加上两人家离得近共处时间也久,二人关系也变得不错。

    许白焰研一的时候,许秋舫还只是一个初三生,屁事不懂,但好歹看得见人的脸色。平日里一向直率飒爽、笑声脆朗的男生,突然变得沉郁低落,闲暇时间总靠在晚霞笼罩的窗边上,浑身一股伤春悲秋的悲怆,颇有些奇怪。

    那段时间不记得什么原因,许白焰来他家借住了一段时间。平日里打游戏其乐融融的两兄弟,只剩下许秋舫一个形单影只,许白焰整日要么就瘫坐着要么就懒躺着,活像抽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僵硬地翻看着朋友圈相册。

    许秋舫发育早生得高,面容又比同龄男生多了分利落英朗,感情的事轻车熟路,早就已经是瞒不过他的眼睛。所以他一眼就看出来许白焰这副落寞模样,貌似是受情伤了……不过,他怎么好像还没有听说许白焰交过女朋友?

    一切的困惑,在某一天晚上得到了结果。

    那天晚上十一点了许白焰也没回,许秋舫的老母亲想着许白焰对这周边环境也不熟,怕夜黑走丢了,就让许秋舫去外边找。许秋舫从床上被拎起来没好气地出门,语气颇有些暴躁,给许白焰打了个电话,就听见电话那头从来滴酒不沾的男人醉醺醺地说了好大堆,前言不搭后语的,半晌才终于套出了酒吧名。

    许秋舫意识到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也是在那天,他才知道,自己的表哥居然是一个gay,而且还面临着足足暗恋三年的对象找了女朋友的极度糟糕局面。

    他来到酒吧,第一眼就看见了他,跟周围穿着打扮时髦前卫的年轻人举杯魅笑、眉眼含情的模样不同,他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窝在角落里一杯杯灌酒,脸憋的通红的样子就好像一个莫名闯入狼窝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