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了清还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听到后头脸上慢慢浮出一抹愧色来:“好了好了,我知道师父和你都放心不下我,算了,跟着就跟着吧,总归不能麻烦师父他老人家。”他脑袋一歪在了慧光溜的头顶上摸了一把,“是你说的,真要到了那挨饿受冻的时候,可别忘了给我觅食儿。”

    “了清师兄哪里的话?”了慧憨憨笑了,一本正经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就是自己挨饿也不会饿着师兄你的。”

    一对苦命师兄弟从日出走到日落总算寻到个好心农户家落脚。

    老农户家里总共两口人,农户阿诚,农妇阿秀。两口子佛心虔诚,见到两个落魄和尚二话没说麻利给两人安排了间屋子,热菜热水供着还请了郎中给了清看腿。

    郎中生了一双三角眼,鹰钩鼻,两撇稀稀屡屡的山羊胡搁在下巴上,看着面相就不是个善茬儿。

    了清所料不差,郎中给他瞧伤,手都没动只是隔着时亮时暗的烛火那么粗略一瞧,便瞧出了所谓的毛病。

    郎中装模作样捋了捋两撇山羊胡,又对着黑漆漆的窗户叹了声,终于“百般无奈,万般纠结”地说出了实情:“依我看呐,这小师父伤得不清,应敷跌打损伤神贴七七四十九日方能痊愈,统共需花三贯钱。”大概是担心阿诚阿秀年老力衰耳力也跟不上,郎中冲着老两口伸出三根冒着油光的手指头,“三贯钱,总共三贯钱。”

    普通农户从年初忙到年尾就是不吃不喝顶多也就能赚两贯钱,他这一张口就要三贯钱也不怕闪了舌头。

    了清兀自穿上鞋袜,端着一脸请人答疑解惑的真诚:“不知这跌打损伤神膏是何方神圣所制,居然如此名贵?”

    那黑心郎中一听乐了,假模假式咳嗽一声:“小师父谬赞,正是在下所制。”

    了清心里冷笑,怪不得:“不知这跌打损伤神膏里头放的是什么药材?”

    郎中摸着小胡子稍一思忖,一通瞎话张口就来:“鹿茸啊,灵芝啊……总之都是些名贵药就是了。”

    “哎?那真是怪了。”了清蹙着眉誓要将这出戏唱齐全了,“家师精通药理,贫僧自小跟着家师那些药理多少也听了几耳朵。跌打损伤用的多是地黄,当归,玄参,大黄这类舒筋活血祛风散寒的药材才对。鹿茸灵芝入药,这……不对吧。”

    了慧站在边上听得一愣一愣的,了清师兄何时学了这等精深的药理他怎的不知?师父他老人家精通药理,他怎么也从来没听师父讲过?

    难不成师兄口中的家师另有其人?

    黑心郎中被人当面儿揭了底,脸上一时挂不住,笑不是不笑也不是,那笑左挤又挤最后只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这个嘛……这个嘛……”

    “其实贫僧这腿就是崴了下没什么大碍,本不想劳烦尊驾,无奈两位施主执意要请郎中来看。您的跌打损伤什么神贴药材贵重,贫僧实在无福消受,有劳了。”了清脸上托着笑,目光诚恳,用词客气,虽然下了逐客令却让人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黑心郎中见赚黑心钱没了指望,也没再信口开河,拎起药箱灰溜溜跑了,比屁蹿得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