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畴一脸坦然地接受了鲜卑骑兵的搜身,步度根让人把田畴及其随从身上的刀剑全都解下,冷喝道:“汉狗们,跟本王走吧。”

    步度根故意轻蔑的叫法激得田畴的几个随从几欲暴怒,田畴赶紧用眼神将他们止住。

    田畴一行人不动声色,装着听不懂鲜卑骑兵们的辱骂,跟着鲜卑千人队继续往前走去。

    田畴留意到,鲜卑人在城里还用帐篷有些好笑,却有他们使用帐篷的特别之处。

    帐篷虽然很多,却一点儿都不凌乱,排列严整,蕴藏着杀机,相互之间的防御力并不比中土城池的房屋差。

    田畴走这一路上,道路两边时常有粗野的鲜卑骑兵举着寒光闪闪的马刀作势劈向田畴等人,他们大呼小叫地进行恫吓,大声地嘲笑着汉人的无能懦弱,往常他们的手段屡试不爽,大部分汉人都像羔羊一些屈服于他们的屠刀之下,但田畴这几个汉人却对锋利的马刀视若无睹,昂头挺胸,大步流星地往王宫走去。

    田畴这次出使既有信心,又有视死如归的信念,大不了就学北海牧羊的苏武,跟随他一起前来鲜卑王庭的几个人都是他从魏军中募集的对鲜卑人非常了解的北地将士,他们面上虽然都很平静,心里却蕴藏着对鲜卑人刻骨的仇恨,仇恨越大他们隐藏越深,现在的他们绝对不会在鲜卑狗的屠刀前坠了大汉的气度。

    鲜卑大单于魁头小时候曾经游历过中土,他十分仰慕大汉建筑,虽然不能说服下面的鲜卑人全盘接受汉人的文化,可至少在王宫的修建上,他参照了洛阳的皇宫,但鲜卑人刚刚摆脱野蛮状态不到两百年,没有自己的文字,更没有自己的建筑艺术,仿照洛阳皇宫修建的大单于宫殿只能跟某个县城县衙相比。

    在单于王宫那个堪比洛阳大汉皇宫茅厕的大殿上,一个身量非常粗壮的大汉斜躺在一个虎皮铺就的胡床上,他的发型跟寻常鲜卑人一样傻-逼,都是四周剃光,中间留出几穝头发,编成几个辫子,耳朵上带着巨大的金耳环,若是魏延在这里,恐怕会把那耳环当成公交车的拉手,那大汉的眉毛又浓又密,却乱糟糟地趴伏在那人的额头上,就像两条黑色毛毛虫,深陷的眼窝里一对碧绿的眼睛在骨溜溜地转动着,散发着凶狠又狡黠的光芒,跟他外表的粗豪甚不匹配,光看这人的外貌,很难猜测出他的身份。

    这个大汉见田畴迈步进了大殿,便不住地打量着田畴,田畴昂首而立,不卑不亢地跟这个大汉对视。

    这个鲜卑大汉见这个汉人使者丝毫不惧怕自己,嘿然笑道:“你们汉人有何事求我?”

    他说的是汉话,虽然夹带着浓重的鲜卑音,音调也乖乖的,田畴却听得清楚,因为这个大汉声音非常洪亮,堪比洪钟。

    田畴见这人言辞里跟步度根一样轻蔑大汉,便不答反问道:“您可是魁头大单于吗?”

    那大汉冷厉一笑道:“不错,正是本大单于,你个汉人,见到本大单于为何不跪下见礼?”

    说到这里,他猛地站起身来,用力一拍面前的案几,案几轰然作响,劈裂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里。

    田畴的神情看不出有任何紧张,魁头刚才的举动在他面前似是顽童在耍脾气而已。

    田畴面色平静,微微一笑道:“我乃大汉天子派来的使节田畴,代表的是大汉天子和大汉平南将军,与大单于乃是平起平坐,若是跪拜参见才是于礼不合!”

    说到这里,田畴轻蔑地扫视着大殿里的鲜卑君臣:“对来客诘问不休、刁难不止,这就是檀石槐大汗子孙的待客之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