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宰治身手矫捷如同兔子般蹦起来追出去的时候,病房外的走廊却空荡荡的。

    他此刻是真的有些担忧了,现在能安慰到他的大概只有——嗯,现在的世界还是很平静的,所以唯一她并没有因为他作死而一气之下不讲道理的选择删档重来。

    好在等他循着蛛丝马迹追到小花园的庭院中的时候,终于在水池边见到了她。

    太宰治在寻死这件事上一向是非常认真的,并非是那种只是嘴上喊喊实际毫无行动的人。事实上这个平素向来不着调的人不但对敌人狠,对自己更是狠,这次也是实打实的昏迷了许久以至于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夕阳已经彻底落幕,如今已然月上柳梢头。

    黑发少女正安静的坐在那里,银白色的月华落在她华美如缎的黑发上好似凝结了一层银紫雾色。沉沉夜色模糊了一切界限,彷如跨越了空间和时间一般,阿鸢还是选择独自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平复着心情。

    太宰治只觉心脏被人不轻不重的抓了一下,一时间分不清坐在长椅上的人究竟是谁。

    他放轻了脚步走到了她的身边,俯身蹲在她的面前,他不说话,但那双鸢色的眸子就盯着她瞧。委屈巴巴的眼神仿佛一只闯了祸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小狗,正巴巴的望着她。

    原初唯一没有因为对方这幅无辜的小模样而软化半分,反而眉间微蹙。

    她面容平静摸了摸他软趴趴毛茸茸的头发,“太宰先生,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不是我。刚才在病房里对你说出那句话的人,不是原初唯一。”

    少女用一种陈述的话说着这个结论,即便毫无根据但她却非常笃定。

    她伸手捏了捏俊秀男子的脖颈,那是一个人类最脆弱的要害,太宰治却好似没察觉到什么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原初唯一轻轻一笑,“东京街头我曾偶遇过中也先生,初遇时我也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有时候我也会疑惑,为什么?为什么唯独你们这么不一样。”

    原初唯一伸手抵住了他开合的唇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可即便如此又怎样?我不喜欢追根究底,所以不会执着的找你们要一个答案,一切只要我高兴就好。你看,我这个人就是这么任性。只要你待我好一天,我就愿意相信你一天。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唯独一点我是认同另一个‘自己’的。”

    “太宰治。”

    她低语着他的名,垂首抵在他的额上,“活下去…不要死好不好?”

    少女低头的时候长长的黑发垂落下来,不经意间落入他手中的青丝冰凉,绕在指尖又柔软缱绻。月色浓稠却也遮掩不住她眸底星光,如同坚守在永夜下的执灯人,那盏被她素白双手稳稳护在掌心的灯正在缓缓填补他空洞的灵魂。

    曾经的太宰治愿意付出一切去改变挚友死去的结局,可事实上他最终等到的并非是由他来控制改写的‘书’,反而是她逆转梦境让他归来。

    关于太宰治成天寻死的事情,有些人选择吐槽、有些人嫌弃鄙视、有些人冷眼旁观、也有些人恨不得他早点心想事成。偏偏只有脾气最是好的她再三因为这件事动了怒气,郑重开口要他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