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娆又睡了片刻,再醒过来时,已到国公府平日的饭点了。国公府上同他处不大相同,并没有一定要一家人一齐用饭的规矩。也想来是一家人总也凑不齐的缘故。郑檀有空余的时间在府上,一般晚间会去同崔氏一起用饭,可崔氏那里的饭菜总归不大合她的胃口,都是斋饭素食。

    她一个在军营总混迹大的郡主,无肉是不欢的。崔氏心疼她,便也不求她多来,请安之余,母女二人能多言几句便是好的了。

    郑檀与她缠了些时候,哄了人睡着,便亲自去安排的饭菜。

    她不预备带着陆娆去崔氏那里用饭。准备下去的饭菜都是对陆娆现在的身体有益处的,她可自认为不会比母亲那边的斋饭蔬菜差。阿遮准备这些是很尽心的,可郑檀还是不够安心,亲自去小厨房看顾着。

    端了饭食过去的时候,陆娆正用了她的妆台,梳了长发。

    一头青丝细腻顺滑,陆娆肤白,便衬托得发丝更加乌黑,妆台梳发倒有些鬼魅般的温和姿态。

    听到外面开门的动静,陆娆便停下了动作,侧耳再细细去听屏风之后的声音。不是姐姐便有可能是那个她屋里的侍女。

    若是侍女,她倒不会如此的紧张,但那侍女毕竟也是姐姐房里的人......想到这处,陆娆心间还有隐隐泛酸。自己出宫一趟都是如此艰难,一堵宫墙好似永远越不过去的屏障,将她和姐姐分隔开来。而这个侍女的福气却这么大,可以日日的,时时的陪着她,可以随意出入她的房间......

    陆娆知晓了自己是在嫉妒的。待她真瞧见进来的郑檀,还有......她身后的阿遮。这股子醋意才算是不可遏止的流淌开了。

    她盯着二人瞧了有些久,久到郑檀与阿遮都觉着如芒刺在背,好生的不自在。

    阿遮无甚自觉,便觉着是放任着公主殿下在房里,贵客醒来之后看见无人,觉着有被怠慢,故而有些情绪。是以阿遮紧着凑上去,放下手中托盘,也将饭菜一一摆上,还替自家郡主解释道:“公主殿下莫怪,我家郡主平日事务繁忙,今日对您可是用了心的,这才来的晚了些。”

    这番说辞一出,另外两人的神色都变得怪异的很。

    气氛好似凝住一般,冰冷僵硬。

    陆娆垂眸。这侍女说,她家郡主......这般的直接明白么。那自己呢?世子与自己不是还有婚约在身么,那可当得起一句她陆娆的郡主?还是说,同为女子的她们,即便有婚约在身也是什么都算不上的。不期然之间,她忽然又想到,死去的那宫婢曾言的一句“岂不苟且”。

    一颗原本温热的心,都像要凉了一般的难受。陆娆以手捂了口鼻,旁人瞧不见的地方贝齿咬住唇壁的嫩肉,吸了吸微堵着的鼻子。

    还是郑檀最后发了话,言道:“阿遮你先下去罢,这里有我就是了。”

    阿遮面色亦是不大好,她想不出自己是哪里做错了,忽而便叫人不喜。她凑近郑檀,声音压的极低,“奴婢......奴婢是不是做错的什么啊......”

    郑檀视线一直便是落在陆娆的发顶,也不预备再做什么隐藏起来的心思。她的阿娆好似从来都是这般,习惯了将自己的不欢喜都藏起来,她晓得方才阿遮的话错在了哪里,晓得阿娆是将哪一句话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