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比外头更为昏暗,连摆设都看不分明,但依稀可见靠墙的那张床榻上似乎隐隐有个轮廓,像是躺着一个人。

    姬无昼毫不迟疑地向墙边走去,待到近前却又骤然顿住脚步。

    衣衫发束之间,赫然是森森白骨。

    如那些被杂草掩盖的鹤尸一般,这人身上的血肉也同样丁点不剩。

    姬无昼怔怔站了许久,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身疾步向外走去,径直走到相邻的另一间屋前推门而入。

    果不其然,又是白骨。

    第三间,第四间,第五间……

    但凡有人的屋子无一例外,床榻上躺着的都是那样一具仅剩衣衫和发束的白骨,因早已没有血肉附着其上,光凭相仿的衣饰根本连身份也难以辨明。

    然而,并不是每间屋子都有人。

    光是他已经看过的那十几间中,空置的就已过半数。

    望着他骇然却又困惑的神情,旁观记忆的鹿辞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你当时一定很奇怪,为何少了那么多人,是吗?”

    姬无昼道:“是,直到后来我发现了屋后那些土丘,才差不多猜到是有人已经安葬了他们。”

    当年蛊患爆发之初,尚未被沾染到的师兄弟们还能及时将已经故去的同门相继安葬,直至后来活着的人越来越少,即便未死也已纷纷“染病”,只得各自回屋卧床,再无力顾及旁人。

    那些留在房中的白骨便是除师父和鹿辞之外最后一批死去的同门,未等将他们安葬,鹿辞自己便已出现了症状,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任凭他们的尸骨留在了房中。

    说话间,记忆中的姬无昼已经走到了两片居所之间的巷道,并在巷道尽头的假山周围看见了一座座新坟似的土丘。

    他穿过巷道,缓步从每一座土丘前走过。

    丘上无草,可见皆是新土,坟前无碑,可见入葬仓促。

    彼时的他尚不知晓秘境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单凭自己的所见推断,这些同门死得不仅蹊跷还极为迅速,且不像是被人屠戮,倒像是经历了某种从天而降的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