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台巨大的襄阳炮被明军轰塌后,清军也抛下了其他攻城器械转而退到本阵,甚至没过多久就连田雄也早早的鸣金收兵,没有继续在棱堡下浪费兵员和时间。

    清军退兵了,明军也连忙收拾那些堡垒上的狼藉,更是开了面向南面的堡垒大门,由士卒绕到堡前将清军遗留在战场上的攻城器械付之一炬,防止他们下次攻城时再度使用。至于那些被拆毁的木桩子和矮墙,反倒是没有去进行修缮,毕竟谁也不知道清军下一次攻击的强度如何,自然不好在这些原本就是用来消耗的防御设施上耗费太多的精力。

    出于棱堡最高指挥官和对祖辈上传下来对于疫病的恐惧,于世忠连饭都顾不下吃,忙前忙后的监督着辅兵清理那些污秽,将这些东西都用大车拉到远离堡垒的地方焚烧。同时还要与部将商议防御的策略、与监军官安抚士卒,维持士气,与军法官监督条例的执行等等,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

    然而,田雄却并没有因为给别人造成了极大的麻烦而产生丝毫的愧疚。数日后,新的一批襄阳炮被强拉来的木匠和民夫们打造了出来,清军再度来袭,试图复制上一次几乎将带去的疫病木桶都打光了的“辉煌战绩”,继续利用这种“生化武器”向明军发起进攻。

    只不过,这一次却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明军的伤兵中已经有一个出现了发烧的症状,虽然按照从防疫条例中摘选出的几条可以使用的进行了处理,但是那个染病的士兵还是引起了于世忠以及棱堡中其他守军的关注。

    田雄这一次拉来了八台襄阳炮,可是还没投射出总数的三分之一就全部被明军的火炮摧毁,而造成的杀伤更是几乎为零,可谓是得不偿失。

    世界军事发展史中,投石车在战场上的消失,就是因为火炮的出现——制造上需要专业的木工临阵打造,起码不能距离战场太远,因为运输不便;体型过于巨大,容易成为其他远程攻击武器的靶子,比如火炮;射程过近,襄阳炮一般的射程只有两三百米而已;另外炮弹还要就近制造。

    如此多的弊端,使得火炮一旦出现,投石器很快就被淘汰,就连图纸也都被送进了故纸堆。有明一朝,几乎可以说是绝少有使用投石器的记录,而更多的则是贯穿明朝的火器多元化的蓬勃发展。

    奈何,作为十七世纪细菌战的先驱者,田雄由于手中的火器根本无法撼动棱堡分毫,而火炮也无法发射这等生化武器,他已经开始对这种落后于时代的工程手段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眼见着明军在白天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耗工耗料良多的襄阳炮轰成一堆大大小小的碎木头,他干脆就转而在晚上再展开攻击。

    夜晚,由于地上的标记无法观察,距离难以估算,就连试射都看到不到落点,这些无不导致了明军炮手在命中上的大幅下降,以至于田雄虽然不知道效果如何,但却不只是可以将每次带去的疫病木桶投射完,甚至还可以把一些投石器重新推出明军的射程。

    守在城头,可能会染上疫病,放弃城头的守御,谁知道清军会不会趁夜偷城。两相其害取其轻,迫不得已,明军在夜晚只能布置少量的哨兵盯防,到了天亮之后再清理田雄的生化武器,怎是一个被动了得。

    明清两军在安华镇利用棱堡与细菌战斗智斗勇的同时,清军四路进剿的东线却完全是另一个场面。

    清军的东线乃是兵力最为薄弱的一线,但是相对而言,明军由于这个方向的价值过低,用以守御的兵力也是少之又少,正好形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平衡。

    然而,这种平衡更多是源于明军在处州府城左近修建了一座与其互为犄角的棱堡,使得清军无论攻击哪一座都会遭到另一面的攻击。这两者之间,一个拥有一千余近两千的战兵且有大批的民夫协防,而另一个则干脆修建得让清军无论从哪个方向发起进攻都会遭到多个方向的明军的反击。

    棱堡,首次出现在东线清军的面前,这支清军并非没有对其发动过进攻。可是当第一次毫无希望的攻势被守军彻底击退后,东线的台州绿营和温州绿营便放弃了继续头撞南墙的愚行,反而是后撤了近半的路程,与明军开始了静坐式的对峙。

    瓯江沿岸,清军的营寨星星点点遍布在处州到青田县之间河道的下半段的村镇旁。已经距离回到出发点的青田县城不远的清军大营里,马信和胡来觐对坐畅饮,全然不似他们在禀报洪承畴的文书中所写的那般殚精竭虑。

    “马老哥,你说这,叫什么堡来着的那么易守难攻,大,嗯,前朝和朝廷怎么就没人拿出来用过呢。”

    “谁知道呢。”抿了一口水酒,马信想了想,继而说道:“这个棱堡再易守难攻,说到底还是得有人防守,没有人,一个空壳子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