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魏钧府上时天色已经暗了。

    亲卫将拓拔烈随身的玉佩交给魏府门房,不多会儿大门敞开,从里头走出个身材颀长的男人,披着外衣,长发带着湿意,俊雅的面孔在夜色里如玉般莹润生辉。

    他看似稳重不慌不乱地走向马车,却在台阶上踉跄了一下,随即快速收拾好心情,在马车前站定,微微屈身,“臣魏钧,参见陛下,恭迎陛下归朝。”

    魏钧的跪拜礼是拓拔烈登基那时就免了的。

    拓拔烈掀开车帘,将车前的男人望进眼里。

    熟悉的面容似乎经年未改,沉静了许多,周身气度没有因为掌了权柄而锋芒外露,反而圆融通达,柔和的不像是有着监国重任的权臣。

    这就是他的魏钧哥哥。

    干净自律地让人叹息,既期待他永远不变,偶尔地,又想要改变他,弄脏他。

    “今晚朕先不回宫了。”

    魏钧抬头对上萧帝视线,将欣悦妥帖藏在了平静面容之下,眉目间隐含了罕见的针对于拓拔烈的锋锐,“今晚陛下留宿魏府也好,这些年朝中大事虽通过书信报予了陛下,到底是简述,可否容臣同陛下秉烛夜谈,也让臣听听陛下这些年在外征战的经历和见闻?”

    和拓拔烈记忆里的魏钧一样,善于隐忍,也善于寻找最适合的时机主动出击。

    这些年拓拔烈陆陆续续俘回来的敌国皇室子往萧国后宫里送的动作不可能瞒过魏钧,他在拓拔烈面前向来不卑不亢,有什么说什么,对这些荒诞事却从不曾在书信里提及过,不是胆怯不敢谏言,也不是因为自身心思荒唐反而闭口不谈,而是怕影响到战事。

    拓拔烈不但是魏钧心系之人,更是一国之君,他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经历生死,而他除了在后方让其安心,无后顾之忧外,更不能横生枝节,徒添烦忧。

    所以直至今日,魏钧才开口,“也替臣解解惑,为何陛下将那些个战败国的皇子都送进了后宫里。”

    拓拔烈第一次往后宫里送人时,朝野震惊,一国之主竟是断袖?!等到后面再送了几批便是百感交集了。既欣喜于国君的雄韬伟略,又忧心于他的荒诞不经。

    过往做储君的日子里萧帝可从来没表露过这种喜好,因是登基不足三月就御驾亲征了,大选没来得及办,后宫里确实没女人。

    于是谣言凭风而起,又有人暗中推波助澜,魏钧费了些力气才将源头拔除,又将谣言遏制在高门贵族中,没传到市井百姓里去。

    “魏钧哥哥是想在魏府大门前问责于我?如不答,今晚便没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