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屏退了兵士们,可白风展还在后面,花冷云这样着实让梅郁城浑身发冷——可他说的虽然令她不适,但细究起来也没什么不妥当的——既然拿了自家娘亲的印信,那么非战时入营并不干犯军法,在知道了当年侯府和回雁峰那一段故事后,梅郁城也没法说两家互称世交有什么不对,思来想去也就是……

    “花公子,你我不是很熟,更非亲眷,你一个外男叫我的小字并不妥当,此番就算了,下次不要。”

    其实梅郁城这样反应,已经让花冷云很是意外惊喜,不过他以为的“留情面”不过是梅郁城为人谦和家教好,花冷云也不敢多造次,但还是嘴硬说了一句:“是世伯母一大早就跟我阿薰来阿薰去的,搞得我也……那我叫你大号不尊重,叫你郡主又太生分,你说怎么叫你不生气?”他振振有词,反问地梅郁城又气又笑:“我表字寒彻。”扔下这么一句,梅郁城转身就走,花冷云在后面紧紧跟着也忘不了嬉皮笑脸接了一句:“寒彻等等我,我没有表字,你叫我冷云就好啦,阿云也可以!”

    梅郁城咬紧牙关,却是忍不住腹诽:我叫你滚啊!!

    可怜白风展跟在他们后面,想笑不敢笑,憋得好不难受。

    到了帐内坐定,花冷云也不管梅郁城和白风展还在说一些他听不懂的军务,自己乐呵呵打开那个硕大,得有五六层的食盒开始一层一层往外端菜,居然有七八个摆了一大桌子,光点心就有两种,渐渐的梅郁城跟白风展也不聊了,就看他变戏法一样往外端菜,更令人称奇的是,从军需官报上花冷云来了到三人坐定,怎么也有大半个时辰,菜却依然是热气腾腾的,这数九寒冬的,难道真是变戏法儿?

    梅郁城看着新奇,却也不愿开口,白风展是个爽朗性子,便直接开言问了,花冷云拿了个碗放在他面前笑道:“这个简单,我在最底下放了个铜盆,接满热水一路嘘着,到了这儿就麻烦刚刚那几位大哥帮我烧点热水替换,很方便,也不靡费,不犯你军规吧?

    他这么说着,打开食盒最后一层,里面的确是个洗菜的大铜盆,眼下还冒着热气,梅郁城估量了一下,这一盆大概就得有七八斤,他提着倒是轻巧。

    正不知道该说甚么好的时候,白风展倒是笑了:“少寨主真是好法子,果然简单有效。”

    花冷云听他这么说,心里畅快:“嗐,穷苦出身怎还没点儿持家的本事。”这么说着将筷子递给白风展:“今儿做的多,白将军也多用点。”

    “哟,那白某可是沾了主帅的光了!”

    梅郁城听他们这样一唱一和,心里还是生气,但对着一大桌子菜,不知怎么的心情就跟刚刚气冲冲赶过去时不一样了,清香入鼻,那种熟悉的感觉又袭上,让她顺手就接了花冷云递过来的筷子。

    第一口鲜汤熨帖了寒冬里寂寞的胃时,梅郁城愣住了——自己刚刚本来是在生气的,怎么若无其事地就开始吃饭了,她瞬间的出神没有逃过花冷云的眼睛:“怎么,不喜欢吃虾么?”

    梅郁城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只是淡然又喝了一口:“没,挺好喝的,这里是虾?”

    “嗯。”花冷云看她用的香,有点开心:“前次我看你吃那鸡茸丸子像是喜欢,这次就做了虾球萝卜汤,可惜冬日只有萝卜,等到了春天,以荠菜佐之才更香。”这么说着他抬筷子给梅郁城夹了一筷子菜:“你再尝尝这个酸甜菜丝,猜猜里面几种菜?”

    梅郁城看他这么顺溜地就照顾起自己,突然抬头看着他,深觉得赶紧将这尊神请走,花冷云却不知她心思,尴尬笑笑:“这筷子我还没用呢。”

    “哦。”梅郁城不知道说什么好,总觉得花冷云一片心意也不好现在就说那些赶人走的话,其实从头到尾梅郁城都将花冷云当成一个有点儿麻烦的弟弟,就好比那个一直纠缠他的兵部侍郎王家的少年,他们二人差不多,都是比自己小着两三岁的年纪,年少之人其实无甚邪恶心思,只不过比起装腔作势的纨绔子弟王宽,花冷云倒是纯然可喜得多,并不令她厌恶。

    白风展一边儿吃着花冷云调理的一桌子家常美味,一边偷眼瞅着他们二人,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能一时就让梅郁城把花冷云打发走——哪怕冲这一桌子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