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风展带着先头部队赶到宣府时,正赶上失利的宣府卫护送伤兵和阵亡将士入城,白风展看着那景象,暗恨自己还是晚来一步,一路进了宣威堂,听纪横戈说过此番折损,对自责颇深的他安抚了一阵,便与他一起研究敌人可能进攻的方向,排布宣府防御的阵势。

    此番折损了薛猛,花冷云也不会再回来了,白风展便独挑指挥全军的职责,让纪横戈回步军营重整旗鼓,全力配合宣同铁骑,同时令带回的宣同铁骑稍事休整,马上往金冲追击的方向去接应。

    他盼着至少细柳不要有事,可当午后梅郁城的中军进了宣府后,得到的却是金冲及赶去支援的人都没有寻到细柳的消息。

    听白风展报上此事,梅郁城强按下不安:“没有消息总还有希望,调度兵马,明日一早出城扎营,准备迎敌!”

    此时,北梁王拓跋飞龙也在一干亲信和十五万大军簇拥下,汇合塔靼王三万兵马,号称二十万,浩浩荡荡向着宣府方向而来,半途休息的时候,他们收到了先期出发围城打援的先锋部队送回的战报,拓跋飞龙看后十分满意,顺手传给了身边的仇非明:“无名这次做的不错,算是将功折过了。”

    仇非明看着上面“大胜,斩首多少多少级”这样的字样,面上未生半分波澜。

    “我感觉近些年来,你这张脸变得越来越像你那张银面了。”拓跋飞龙半阴半阳地说了这么一句,仇非明并未接他的话:

    “王上,臣只是在想,此时周军应该已经识破了咱们的目的,而且塔靼王虽然答应出兵,但圆月骑眼下死了主帅,应该正在大乱,短时间内应该无法调用。”

    “那又何妨。”拓跋飞龙拿起旁边的银杯,饮了口马奶酒:“我逼那老狐狸出兵只为断了他左右逢源的念头,顺便剪除伦达鲁那个兔崽子,他那三万兵马又算的了什么,他只要帮咱们牵制住大同的兵马,让梅郁城不敢调动支援就够了,梅郁城手里现在不过七八万兵,长雁刚刚夺回,自保尚且困难,大同再有塔靼黄雀在后,她往京师求援的路也断了,此番若是顺利,咱们便夺下宣府直取燕京,即便不成,至少也要让安国郡主命丧宣府,让周国皇帝无兵可用,无将可遣!”

    仇非明没有再多说,君臣二人对视良久,到底是他先收回目光,从旁边拿起那张银面带上:“该令众军开拔了,臣出去安排。”他这么说着,离开了北梁王的营帐,拓跋飞龙将马奶酒喝完,也起身,看着仇非明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黎明时分,隐藏在大漠之中的北梁先锋部队营帐内,仇无名同时收到了敌军出城扎营和自己的大部队一个时辰后即将到达的消息,忍不住啐了一口:“太慢了,若再快些便可打他个措手不及!”他撇了撇嘴走进自己的营帐,掀开战甲后面挡着的轻纱,对上后面如利剑般满含恨意的目光,从容一笑:“莫急,很快就放你回去……”

    梅郁城与白风展将不到七万的宣府卫和使团兵马几乎全部拉出城外,仅余五千人和轻伤兵士守城,摆出背水而战,不死不休的架势,中军帐内,探马飞报北梁塔靼联军十数万自西北方向而来,梅郁城令五军各守其阵,自己居于中军帐调度,排开先锋营靠前,左右卫呈扇形,中军和后卫营前凸的五行梅花阵,进可攻,退可守,北梁营盘内,拓跋飞龙登上瞭望台,远望过去亦是有些头疼——相持近十年,他在梅郁城变幻莫测的阵法面前吃过无数次亏了,不过这次他很有把握:再诡奇的阵法也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此番天时地利人和均在自己这边。

    仇非明在中军帐内给各营统帅下达了安营备战的命令,便到前锋营去找仇无名,却见他衣冠不整地从纱屏后面出来,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心中厌烦:“什么时候了,还这么随心所欲,若此时王上派人来叫你了呢?”

    仇无名嘿然:“大哥,我可是刚立了大功,不但杀了他们一营的副将,还杀伤了数千宣府兵,你一来就绷着脸对我说教,你那银面是长在脸上了吗?”说着仿佛挑衅一样突然出手摘了他的面具,戳在他嘴角上:“大哥,我说你笑一下,稍后我还要给那梅郡主送份大礼呢,当又立一大功~”

    仇非明夺过面具带上:“又放肆,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可别打草惊蛇,坏了王上的大事。”

    “怎么会呢,放心吧,王上知道了只会夸我。”

    仇非明还想再问,帐外却有人来请,说北梁王叫他到中军帐去,仇非明叮嘱了几句,便出帐去了。

    仇无名笑嘻嘻地穿好衣服,一边束着盔甲一边唤过亲兵,指指屏风纱帐后面:“赏你们了,可别弄死了,差不多就包裹好送去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