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

    莫梓筱关上笔记本,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无需开灯,她的身体记得房间每个细节的布置。轻微的鼾声,让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掀开被角的动作极其缓慢,从她踏入房间到躺在床上,似乎任何角落都没发生变化。

    我可真差劲啊。

    莫梓筱心想,世界的基石是谎言,我是个骗人精。小时候母亲交给我的第一课是“诚实”,当我眨巴着懵懂的眼睛回答说:“好的,妈妈,我会诚实。”的时候,我学会的是“欺骗”。

    在文字世界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像上帝一样调控着每个人物的喜怒哀乐,是莫梓筱最享受的创世时刻,但副作用是,虚构的故事信手拈来,不小心地,篡改了真实。

    不是独立自主的单身女青年,而是一个有着三岁儿子的家庭主妇。

    在成为安之的好友之时,不知为何,头脑一热就编了这样一个谎言。

    难道是想给安之留个好印象?幼稚!隔着八竿子打不着的距离和不明所以的身份,谁知道藏在面具下的会不会是个猥琐的抠脚大汉呢?

    似乎是女性的直觉,莫梓筱觉得安之应该是个有趣的女子。

    这样就更说不通了,注重同性的第一印象,这在莫梓筱的成长过程中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谁叫她的出现总能轻而易举地瓦解女性间微弱的好感呢?

    “什么时候对你动的心,我想是那日午后,阳光正好,你站在樱花树下,花瓣轻抚你的发丝,飘落在你的肩上,你仰起头,闭着眼,闻着花香,我,不小心的,入了迷。前世修来多少福分,才能恣意地陪在你身旁,我竟开始嫉妒那棵树。”

    “第一次在班级见面会上看见你,我仿佛看到了天使。虽然你拥有动人心魄的美,但举手投足中的不经意仿佛在告诉我们你对自己的相貌并不在意。好像从前,现在,以后,你都亘古不变的存在,不会因为出众多一分少一分。我喜欢你,就像欣赏一幅举世无双的油画,远远地看着就好,不需要据为己有。”

    “你是所有男生宿舍里的晚间议论对象,但我觉得,你太美好,美好得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任何的企图在你面前都显得肮脏不已。时光,因了你的存在而变得温暖,缓慢绵长得像一条柔软的丝带。你就像橱窗里的漂亮娃娃,我隔着玻璃看着你,就很欢喜。”

    雪片般的情书,千篇一律的话术,就像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过目不忘的美。”是大多数见过莫梓筱的男生如出一辙的评价。

    旁人的眼光从来无法掩饰见到美人所闪现出的灼灼亮光,从很小的时候,莫梓筱就从他人异样的眼神中察觉出了自身的与众不同。

    太多人示好,好意就显得顺理成章;轻松得到他人费尽心思也得不到的东西,任何欲望反而变得无聊透顶。

    良好的家庭条件,门当户对的婚姻,乖巧可爱的儿子,闲适自由的职业,这一切,写就了两个大大的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