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是要去城北的中药铺子,那里地方偏远,住的都是些劳工、乞丐以及贩夫走卒之类,看病的人混杂不堪。

    染了霉斑的竹条之上,晾着灰白色的衣裳,街头到街尾,青砖上覆着极厚的苔藓,悦糖心穿了黑色布鞋配灰色的裙子,跟这里倒也不算太违和,只一张脸,干净红润,这样脆生生又伶俐的小姑娘,吸引了不少目光。

    穿过几条巷子,便到了城北最大的一家明德药铺,药香混合着潮气扑鼻而来,药炉上滚沸的水里都带着经久不散的苦涩。

    “小姑娘,来看病?”药柜之后的伙计懒散地招呼她。

    这边穷人居多,来看病都抠抠搜搜的,小伙计见多了也就没那么热情。

    “我找你们这儿的老板。”

    很好听的女声,跟树上的百灵鸟似的,阳光越过药铺的门窗照进来,她背着光,神色仿佛都随着阴沉的天气看不太清了。

    小伙计抬眼,语气略略好了一些,“我们老板就是大夫,要是看病就到里间去找他,要是抓药就把方子给我。”

    悦糖心去了里间,工整的松木案几之后,坐了一位极年轻的男人,短发收拾得很利落,一身黑色长衫,越发衬得一张脸面若冠玉,五官意外地柔和。

    “您是大夫?”她问道。

    “你好像没生病。”雕花窗户大开着,那人沐浴在阳光下的侧脸棱角分明,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光尘似星海薄沙舞动。

    “我是来拜师的。”悦糖心看了眼手袋,轻轻缓缓地说出这句话,吱吱最近胖了些,里面有雪白的绒毛透出来。

    把脉重在实践,最好的地方肯定是药铺了,故而她做了打算,来偏远些的药铺,跟着大夫把脉几日,总归能有所得。

    男人没回答。

    悦糖心递过去十块钱,“我会在你这里待七天,这期间,我会给病人把脉,不多话,也不打扰你治病,这样可好?”

    药铺一月的收成不过就是几十块,这个小姑娘一出手就是十块钱,算得上极为阔绰了,而且又不需要教她什么东西,大约是个看了两本医术就自信自己会医术的无知小儿。

    男人淡淡道:“好。”

    悦糖心找了小板凳在他身边坐下,她本就娇小,落在那里像墙角一支寒梅,难得地乖乖巧巧,手袋里又钻出一只雪白的猫儿,也是小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