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尧年显然是个精明人,明白王冲的疑惑。解释道:“西军来时会宴,用的是上品泸州烧酒。马觉却当众抱怨不够劲。然后就骂起你来,说你不识抬举。统制司下文武官员尽皆入耳。本当他是骂过就忘的粗人,却不想你们父子被配隶到他这路兵马下……”

    王冲沉吟片刻,淡然道:“许是凑巧吧,马统制何等人物,怎会把我这区区少年记挂在心?何况……我们这个指挥,不是在转运司辖下么?”

    刘尧年审视着王冲的神色,再看看低眉垂目,恍若身外无物的王彦中,以及守在身边,如巨灵神般的王世义,孙舟和衙差散在左右,更如长行般护卫着王彦中,也淡淡笑了。这少年该是早有准备,小小年纪,便沉稳如斯,果然如传言那样,很不一般。

    “说得好!不管怎的,你和王山长都是转运司的人,是牢城第二指挥的人!”

    刘尧年一副“我会罩着你们”的豪迈之色,随手收下了王世义递上来的一包金铤。而后的话语更多了几分真诚,甚至直接唤起王冲的表字。

    “王山长快意恩仇,刘某身为武人,也自愧不如,刘某定会好生照料王山长。山长先去竹木都应个卯,走个场面。待开拔后,山长便打理营中文书事务,不与其他罪囚一同苦劳。守正你,还有这位壮士,就安心在效用都呆着,山长这边不必多虑,就是效用都的张都头有些怪脾气,忍忍他便好。”

    刘尧年的安排颇为体贴,王冲很满意,不过见他说到效用都的都头时,嘴角微翘,似有别样意味,心中又凛然。看来马觉这道大门槛之下,还有现管这道小门槛等着自己跨呢。

    “刘指挥且容我们随行,我们的船被转运司征了,没十天半月可回不去。若是王山长在这段时间出了意外,我们虽过了文书,却还是难脱罪责。”

    刘尧年脸上和眼中的笑意,被孙舟这番话抹灭,踌躇片刻,无奈地点头了。地方衙差玩起公文把戏,他这武人可抵挡不住。当然,更多原因是,王冲给这三人交的“伙食费”足够丰厚。

    “别担心我,倒是你,不要勉强……”

    “爹也一样,孙东海和兄弟们也难时时照顾到你,千万小心。”

    王冲王世义与王彦中孙舟又要短暂分别,王彦中和王冲彼此叮嘱道。

    依依不舍地目送父亲离去,王冲与王世义来到效用都,在营地外的校场上找到了都头。

    “王世义!?不错,你这身材,不当旗头真是浪费,左队旗头还没选定,如何?”

    效用都的都头叫张立,身材高壮,一脸横肉。一双不似善类的三角眼一下就盯住了王世义,对旁边的王冲视若未见。

    王世义道:“作什么不打紧。只要我与二郎不分开。”

    此时张立才注意到王冲,背着手。绕了王冲好几圈,啧啧道:“王冲王二郎?这般年纪,这般身材,竟然也作了敢勇,官人们的眼睛都瞎了么?”

    呸的一口痰吐地,张立的语气更尖酸刻薄:“西军未到时,我们蜀中的敢勇已经丢够了脸。现在三路正军都不要我们,被发配到转运司来当羊倌。多了你这样混敢赏的,我们敢勇又要兼作乳姆么?不如索性把娼妓募作敢勇。至少还能软了蛮子的腰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