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王冲可不会过目不忘这门神通,而且名山大川也游赏得多了,何以独独对僰王山记忆犹新?原因也简单,泸州正是他上一世最后所呆的地方。那时刚刚游玩过僰王山,说不上一草一木都历历在心,至少山头和道路还记得。

    不过终究是九百年前,环境和地势有很大差别,便是气候,也比九百年后冷些。眼下是十一月,换作公历是十二月,寒风吹来,穿了一层棉袍,外加棉夹袄都还有些渗人,估计室外温度只有几度。

    种友直正跟来自招讨统制司的传令兵交谈,王冲这些效用守在远处闲聊。王冲遥望僰王山,正努力地排除草木的变化,从山峦的轮廓中寻找熟悉之处,王世义则在大发感慨。王世义也被种友直从效用都调出,与王彦中一样暂时充作王冲的长行。

    “这山又宽又险,真不好办,就算有十万大军,也不够围啊。”

    王世义张口就暴露了没学过兵法,经历过大场面的底细。一旁种骞讥笑道:“照你这么说,这仗一开始就不该打,算上民夫,我们才不过三万多人。此山四面多是绝壁,何须团团围住?只需守住几处口子即可。”

    王冲看似自言自语,实际在帮王世义说话:“总得攻上去啊,这里可不是西军的用武之地,光靠蜀兵攻囤,确实很麻烦,招讨估计也在头痛。”

    种骞正想说什么,种友直走了过来,叹道:“王育、马觉和张思正三路西军急攻,都遭挫败,损将四员,折兵近千。招讨下令分兵各扼要道。围住此山。”

    他面有忧色:“此山方圆四五十里,有数十处上下山的道口,这点兵力怎能围得住?招讨正嘱大家集思广议,看有没有败敌之策,明日帅帐军议,每人都要献上一策。”

    种骞和王冲的话都应验了,相比之下,王冲的预料更细一些,应验也来得更快。让种骞对王冲的观感也隐有改变。

    种友直大略说了战况,官兵三路清剿,僰人都逃入了山上的轮缚大囤,与卜漏一起顽抗。囤种男女老弱已将近两万,几乎与官兵的战兵数目相当。这些僰人在山上砌石为城。排木为栅,四处挖坑设陷阱,居高临下,光丢石头就威力十足。

    如何攻囤,现在还没什么好办法,神臂弓射高不足,难以威胁僰人。而八牛弩也压制不住伏在石墙后的僰人。西军的唯一收获,就是点亮了地图。

    种骞既期待,又含些不服的意气,问王冲:“王守正。你既是武功帐下幕僚,就该为武功定策,不知你有何妙计?”

    山风微拂,道旁林木枝叶摇曳。却不是山风所致,王冲暗道我是有妙计。只是得看时机。

    “还在想”,他敷衍着种骞,捡起一颗石子,甩手掷入林中。种骞也没期待他真有什么计策,还当是起了玩心,不由摇头暗叹,终究还是少年……

    正摇着脑袋,嗖声细响,一颗石子自林中飞出,结结实实砸上他的脑袋,种骞哎哟捂头,却见一抹褐黄之色在林木中忽隐忽现。

    “好畜牲!”

    种骞那个气啊,张口就骂,连凶手带王冲一并骂了。骂还不解气,摘下长弓,引弦欲射。扔石子的是猴子,泸南多的是猴子,这畜生就这脾性,你朝它扔东西,他就有样学样,只是智力不足,就照着动静最大的人扔。

    种友直不悦地喝道:“别闹了!你还是招讨帐下效用,更该为招讨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