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眨着眼睛想了好一阵,泄气地点点头,这事看来只能晚几年再说了。

    “说到士论,达夫,你说……若是国家有意北事,士论会如何?”

    想到另一件事,赵佶随口问道。

    “陛下,北事未显,还是先观风色为好,况且西事正到紧要之时,国家无力北顾。”

    郑居中后背顿时炸起一层汗毛,北方女直人作乱,辽国正焦头烂额,他身为宰相,又掌枢密院多年,这些动向自然了解,早年从辽国投过来的赵良嗣有什么建策也是一清二楚。官家忽然说到北事,自然是起了趁火打劫的念头,这怎么可以!?压住自己跳脚大喊不可的冲动,郑居中依旧高唱稳妥老调,

    赵佶倒没生气,他也知军国事利害甚大,不能想当然行事,斟酌着道:“此事朝堂也该有所议定,至少找人去北面看个究竟。”

    郑居中长拜领谕,却没有告退,沉默了好一阵,赵佶讶异地催问还有何事,郑居中下定了决心,吸气凝神,小心地道:“听闻陛下要遣嘉王提举皇城司……”

    话没说完,赵佶终于恼了,拂袖道:“难道又有士论!?年前封三郎为太傅,也是士论纷纷,不还是平了么?哪来那么多鸦雀呱噪!?”

    郑居中赶紧分辩说是怕乱了人心,赵佶却毫不在意,还改了语气道:“朕不是已立了太子,还能有什么乱的!?”

    郑居中不敢再说话,心中却哀叹怎能不乱?二月时封三皇子嘉王赵楷为太傅,已摇动天下人心。太傅是什么?是太子之师,太子的兄弟去当太子的师傅,此举是何用意?

    可官家却不听,还说赵楷书画卓绝,才学出众,即便是太子,也该虚心受教,都这么说了,臣僚们还能说什么?

    封太傅也就罢了,可现在官家又要授赵楷实差,这已破了皇子不得任实差的体例,而且差使还是提举皇城司,这事关系更大。皇城司是什么职所?拱卫皇城,侦刺臣民,为天子耳目。不受殿前司节制。嘉王时刻宿卫官家身旁,对太子而言。意味着什么?说得诛心一点,这就是废太子之始!

    谁让嘉王也是个书画精绝。才气横溢的人物,与官家如出一辙,深得官家宠爱呢?

    郑居中哀叹之余,心中更回荡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为何此时就没了富文忠(富弼)、韩忠献(韩琦)、文忠烈(文彦博)、司马文正(司马光)这等人物呢?只消有得一人,官家便不能如此恣意行事,置皇祚于险地。

    赵佶还在发着牢骚:“天下事唯士论最轻!脱口便来,管得劳什子事?换这些只擅口舌之辈当国,看他们能整成什么样子!元佑时是什么情形。忘得真快!要事事顺从士论,就不须做事了!”

    再不告退,就要衰圣眷了,郑居中正准备劝慰赵佶两句就走,一个小黄门匆匆奔进来,郑居中认得,这是梁师成的干儿子梁忻。

    “官家,有人在银台司上书,厚厚一大本。不下十万字!”

    这个梁忻是入内内侍省御药院最低一级的内侍黄门,但这只是他的品阶,本差是在皇城司。听他报说银台司的消息,自是专门在银台司蹲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