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黼来截这札子,他听不听?不听就恶了王黼,听了,就等着蔡太师或者郑相公来治他了。

    王黼会有什么反应,不但这位主曹清楚,王冲也有所预料。

    论政治智慧,王冲还差得很远,但这个时代里,权贵们的政治智慧也没高到哪里去。与哲宗、神宗两朝的名臣比起来,就如蒙童与进士之差,在兴文寨时,江崇对王冲讲起汴梁之事,王冲已深有感悟。

    缘由么,自然是权贵们的脑子都用在了怎么抱皇帝的大腿,以及怎么斗人上面,哪像以前的名臣,都得绕着规矩转。这也是多年党争下来,劣品驱逐良品的结果。

    王冲对那主曹笑道:“这不是棘草,是矩尸草”。

    矩尸草也称观音草,俗名吉祥草,硬直锐利,极易伤手,在佛经里,释迦摩尼在菩提树下成道时,就坐在这种草上。

    也不知那主曹是没听懂,还是不信,连连摆手道:“机宜还是明日再来吧……”

    王冲叹道:“既是如此,就莫怪我了。”

    就在主曹的注视之下,王冲拂袖出门,主曹正要招呼他拿回札子,却听王冲一声吆喝,惊得他魂魄摇曳。

    “泸南缘边安抚司机宜书写文字王冲,上书军国重事!”

    进奏院里也是来来往往,本就惹人瞩目,这一吆喝,一圈人瞬间就围上了。

    王冲再施施然进了屋,对上主曹那惊骇交加的眼神,诚恳地道:“这么一来,主曹便不必担责了。”

    念头一转,主曹心神大定,没错,这小子来了这么一出,强逼着他收文书,他也只能按规矩办,王黼截不住也没话说。

    不过这小子着实可恶……

    主曹恨恨瞪了王冲一眼,再随手翻开那本说是札子,其实更像书的奏章,他得交给记注案作节略。心中还揣着点好奇,能让这小子不按牌理行事,不惮闹出动静,不知要说什么事,该不会是弹劾蔡太师或者郑相公的万言书吧,那朝堂可就热闹了。

    本只打算粗粗一扫,看了几行,眼神就停不下来了,一直翻了十几页,王冲等得不耐烦,咳嗽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这下看王冲的眼神就完全不一样了,钦佩之中还夹杂着亲近之意:“机宜虽年少,却自出机抒,有相公之才啊!王左丞定会欢喜!”

    王冲摇头道:“主曹此言差矣!治平天下,乃士子本分,为君为民,岂言为左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