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怎么了!月儿,月儿回来了啊,娘,你看看女儿。”冯若月双手捧着魏氏的脸,让她眼神对着自己,魏氏脸上始终僵着一抹笑,手脚冰冷,如冻死僵硬一般。

    冯若月用手擦拭着魏氏鼻下干掉的血痂,哭道:“娘你回答女儿,你说句话啊。”

    魏氏依旧没有反应。冯若月看向一旁有发盖面的男人,认出是冯泰的衣物,立刻膝行到他面前,扭皱着眉,摇了摇冯泰的衣袖:“爹爹,娘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们都怎么了!”

    手上一空,衣袖霍然从她手中拔出。冯泰在披散的头里幽幽睁开眼,摇摆着头,吉利在否认什么似的,只听见他气息微弱。声音沙哑地说:“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女儿日日关在苏家这个牢笼,一言一行受人检视,成天看着一头不发脾气的母老虎,一头只知道吃喝拉撒的蠢猪。听说爹爹昏倒,舅舅入狱,女儿想尽办法逃出来,爹爹还在生月儿的气是不是。”冯若月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全然不见寻常骄纵跋扈,盛气凌人的模样,如邻家女儿,普普通通担心爹娘的女儿。

    冯泰闭眼,两行泪顺流而下,在干燥起皮的脸上留下两道清楚的泪痕。

    “你和你娘干的好事。”语气加重,冯泰心酸痛苦地再次重复,“你和你娘干的好事!”

    冯若月天真以为,爹爹责怪她毒死雪儿这个贱婢,责怪娘暗中私收舅舅偏门钱财这两桩事。

    “一个有二心的奴才,不死有何用?是不是她家又来闹事,贪得无厌,一群血蛭。女儿有许多私房体己,再给这些穷鬼一些就是。”不经思量的话冲出冯若月齿门,她抹去泪涕,抽泣着又道,“大公公最疼舅舅,舅舅出事,大公公不会见死不救。娘写一封信到京城,舅舅就能平安出牢狱。爹爹何必怕得要死,非杀死我娘不可。”

    “孽障!我当你经历此事定然痛改前非,没想到你这般不知悔改!”

    “啪——”

    话音落,耳光至。

    冯泰高高抡起臂,一掌过去,冯若月栽到地上,瞪大双眼,不信她爹居然动手打她。委屈愤怒汹涌,泪珠不停往外冒。

    很快,她的手按在脸庞麻麻刺刺的位置,撑着起来,含恨讥讽道:“没有大公公,还有苏家,世上还有钱财权势解决不了的问题么?女儿天天对着一个傻子,夜里醒来,看他躺在我身边,打着呼噜张着嘴,比吃了苍蝇还恶心!爹爹表面毫不在意,实际比谁都在意女儿在苏家能不能长久,守住这份花钱都买不到的体面。女儿替爹爹和娘守住苏家,我们家有难,他们不可能袖手旁观,所以爹爹到底怕什么?”

    冯若月见到手背的血痂,想起血痂来处,回头看身后的魏氏,“娘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她怎么了!”

    “你娘,疯了。”冯泰回答。

    “疯了……娘疯了?”

    冯若月惊骇不已,频频眨眼,眨掉眼里的眼泪,极力否认又似在安慰自己,“没有,娘没疯,娘不是疯子。”等看清楚魏氏的样子,她的背脊一点点弯下,垂目看地,不知在问谁,“娘为什么疯了,怎么没有人告诉我,谁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