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曼土耳其素有西亚病夫之名,19世纪中叶的“坦齐马特”时代土耳其人回光返照,东拼西凑组建了一支地中海首屈一指的蒸汽舰队,勉强还能在东欧和近东呼风唤雨,可时间到了1913年,衰弱的土耳其人已经从操纵棋局的棋手变成任人摆布的棋子。不过奥斯曼帝国虽然衰落不堪,可土耳其人的地理区位实在太过微妙太过逆天了:南下可以威胁英国人的生命线——苏伊士运河航道,封锁黑海门户博斯普鲁斯海峡可以割断双头鹰与它的盟国的联系,北进可以威胁北极熊和高卢人的腹地。鉴于土耳其人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德国外交部和军方早在十九世纪九十年代就开始在土耳其布局,如今掌握土耳其政权的三位军事寡头都与德国具有密切的关系。

    “英国人?!”提尔皮茨端着手里的茶杯,满是褶皱的眼皮子微微抬了抬,刻满刀凿之痕的老脸上划过一丝玩味的表情。“少将,你说的也很有道理。这样吧,雷德尔中校,你尽快完成一份评估报告,下个月月初的年度海军会议上,我会专门提出这个问题。”

    “要不……还是让海蒂-西莱姆少校写这份评估报告吧。”雷德尔中校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建议道。

    “海蒂-西莱姆?那个来自石勒苏益格-赫尔斯泰因的狂妄小子?”想到这十年来与那个倨傲狂妄的年轻人种种不愉快的经历和交锋,提尔皮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咬牙切齿道:“先生们,我不否认海蒂-西莱姆少校的才华,但在他改掉他那令人作呕的骄傲自大和夸夸其谈之前,我并不准备接受任何由他撰写或者叙述的观点,即便他的观点是对的!”

    雷德尔远远低估了提尔皮茨的固执程度,海军大臣说的斩钉截铁,可雷德尔中校并未气馁。

    欧洲的形势一日紧过一日,战争一触即发。谁都知道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必然是至死方休的结局,赌注则是国运和未来。谁都不想输掉战争,谁也输不起,无论是从私人关系出发还是基于国家利益层面考量,雷德尔中校都想让海蒂-西莱姆回来,他上前一步,呶呶不休道:

    “元帅阁下,海蒂-西莱姆曾经在船厂担任过联络员,这两年他在土耳其海军做海军顾问,评估报告的撰写人,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雷德尔中校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实际上,谁都知道雷德尔中校与西莱姆的友谊;谁都知道帝国海军大臣、公海舰队总司令提尔皮茨元帅对于海蒂-西莱姆的厌恶。

    提尔皮茨为自己剪了一支雪茄,斜斜的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粗实的手指轻轻叩击着办公桌,沉默不语。

    作为公海舰队的缔造者,威廉皇帝的宠臣,提尔皮茨在德意志海军内部具有崇高的威望。元帅用沉默表达了他的态度,这种无声的警告带给雷德尔的压力可想而知。老于世故的希佩尔扯了扯雷德尔中校的衣袖,暗示雷德尔中校不要正面顶撞元帅。

    “既然元帅并不中意西莱姆上尉,那还是让雷德尔中校完成评估报告吧。”希佩尔少将越俎代庖,替雷德尔中校揽下任务,将不依不挠的雷德尔中校揪了出去。

    “将军,难道您不想让西莱姆回来?”刚迈出海军大臣办公室大门没几步,雷德尔中校爆发了,跳着脚诘问道。

    “难道你和提尔皮茨元帅吵起来就能让西莱姆回来?”希佩尔少将反问道。

    “可……可如果不尝试一下,西莱姆就真的回不来了。”雷德尔中校摘下军帽,望着帽子上的帝**徽,心底生出一丝泄气的意思。

    希佩尔少将叹了一口气,旋即记起来什么,眼睛一亮,拍了拍雷德尔中校的肩膀鬼祟道:

    “中校,你不是在霍亨索伦号皇家游艇上服役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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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风帆时代到利萨海战后的蒸汽时代,从1863年炮击鹿儿岛事故到1879年后膛炮拨乱反正[3],从无防护木质战舰到1861年勇士号铁甲舰服役,在我四十余年的海军生涯里,世界海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真以为我看不到科技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