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斯少尉一语中的,13时17分,海水漫过百夫长号左舷甲板,想尽一切办法却依然无法阻止百夫长号下沉的舰长只能选择弃舰,命令水兵打开通海阀。

    直到完全静止在海面上的目标舰飞快地下沉,巴登号战列舰才反应过来。事后,巴登号恪尽职守的舰长尴尬地抓着航海日志,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记录百夫长号的覆灭:

    不清楚大胆号战列舰如何覆灭的巴登号舰长觉得‘一炮轰死’曾经在1914年开战前夕造访过基尔港,宣誓德英永远和平的英国乔五级超无畏舰未免太过放浪形骸——在舰长的印象中,乔五级再烂也是一艘有着12英寸水线带主装甲和两万六千吨左右标准排水量的一流战列舰,大不列颠造船商人总不至于没良心地黑自己人。

    百夫长号战列舰的后方,第一战列舰队第五分队的壮丽号战列舰,观测士官罗伊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掏出本该用于记录战斗数据的纸笔,在后指挥塔里写起了家书。

    ‘凯特,你一定想不到我究竟在怎样的环境下战斗。我们的报纸和政府总是在吹嘘皇家海军有多么强大,悬挂米字旗的无畏舰究竟有多么威严,可事实是我们在不列颠岛近海作战也能一败涂地。

    又是一轮炮弹从我们头顶上呼啸而过,从巴登号那边投射过来的380毫米炮弹不出意外的话将在壮丽号右舷外的某个位置爆炸。作为观测士官的我只能躲在壮丽号的后指挥塔,暗自庆幸我依然存活——尽管德国人保持每分钟两轮半至三轮的主炮射速,当至少在这二十秒内,我们是安全的。

    旗舰皇家橡树号战沉后,幸免于难的舰队司令官多佛顿-斯特迪爵士跳过我们第五分队已经沉没了的加拿大号和柏勒洛丰号战列舰,将他残缺的司令部搬进壮丽号的司令塔。

    这既是壮丽号的荣誉也不是壮丽的不幸——因为皇家橡树号、加拿大号和柏勒洛丰号的沉没。猎户座号别无选择地成为第二战列舰队的旗舰,也因为皇家橡树号的沉没。我们理所当然地成为德国第一侦查集群第二队350毫米主炮群的猎物。

    在第二轮交火之前,我们就已经与第二战列舰队拉开了差不多四公里的距离。当壮丽号前方三艘主力舰相继沉没,距离被进一步拉开,换句话说,我们第一战列舰队和第四战巡队已经成为孤军。

    尽管舰况不好,但我们也只能尽量追赶和缩短距离,让壮丽号全速前进。此时,后指挥塔外满是破空的风声、海浪拍打舰舷的咆哮、机器的轰鸣和我们自己的炮声。就连德国人对我们形成跨射的爆炸声都被掩盖过去。

    炮弹溅落在猎户座号舰体的两侧,四周到处是冲天的水柱,甚至高过我曾经工作过的后桅瞭望塔,随后劈头盖脸的泼到壮丽号舰身上。偶尔眼前亮光一闪,有东西从狭窄的观察孔里钻了进来,在我地掠过。直到我看见吉格斯中尉倒在血泊中,我才弄明白那是四处飞舞的弹片。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听见爆炸声。原本我还在庆幸壮丽号侥幸逃脱这一轮危险的跨射,可是舰体突然发生的倾斜让我反应过来,或许我对壮丽号的未来太乐观了……’

    13时19分,因为后主桅装甲瞭望塔受损而撤到下方指挥塔的英国观测士官罗伊在他的家书中匆忙丢下最后一句话。

    ‘一名损管军官冲进来说他需要人手。亲爱的,我只能在战斗结束以后继续这封家书,祝我好运……’

    罗伊不知道那是他的绝笔。他收起家书。用一块防水油布将它紧紧包裹,最后置入一个铁盒子里。

    没有人知道罗伊是如何阵亡的。2012年,习惯了和平和宁静的潜水爱好者们在一次奥克尼群岛海战探险活动中,从海域淤泥中拔出这块铁盒子,并且在防水油布里找到一封印满了岁月斑驳的家书。

    英国政府花费了许多时间才找到了罗伊的恋爱凯特。将迟到的家书寄出去。可是迟到了就是迟到了,那时候。凯特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四十多年,罗伊和凯特并没有结婚,他们没有孩子,罗伊也没有兄弟姐妹。

    战争岁月的浪漫柔情从来都只是作家笔下的意淫,它一直是那么的悲伤,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