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栯走出门外,看着阴沉沉的天。钦天监的预测果然准确,就算昨日还是艳阳高照,今日说是有雨此刻便已乌云密布。

    他慢慢往回走着,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最近遇到的事:郢州水灾、地下河、乌衣帮、白马镇天花、夏承夏子楚……不知何时起,自己竟再也未曾得空安安静静做自己的纨绔世子了。

    清晨的街道已经喧闹起来。卖菜的菜农,买菜的老妪,争执声、谈笑声不绝于耳。空中传来雷声阵阵,却又在人声中隐去。

    “呀!你这孩子!”一声厉呵突地穿破这阵阵嘈杂,直击洛栯的鼓膜。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被倒悬在屋檐下,一旁还有三两孩童叫嚷着闪避家长的捉捕。

    这熟悉的场景……洛栯突地一阵头疼。

    “你在干嘛!”一个熟悉的声音击破了洛栯的最终防线。

    他心里仿佛有一道封锁已久的墙在轰然倒塌。

    随着一道又一道雷声,豆大的雨滴终于落下。先是一滴一滴,再是一道一道,最后,大雨伴随着狂风哗啦啦泼下。

    四周的菜农骂骂咧咧卷起菜摊就往屋檐下退,一片混乱中,洛栯艰难地回转过身。

    他想起来了,那段在榕城不堪的记忆,那段他不愿想起而深埋心底的回忆,终于,在同一个暴雨天里,被同一个人猛地连根挖起。

    他静静地看着洛平章。

    “还傻站着干嘛?快过去躲雨!”这一次,他的爹爹嘴里还是出现了同一句话:还傻站着干嘛?只是幸好,后面跟的终于不是:你这样不配做我的儿子。

    洛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一旁的。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和洛平章并肩站着了。

    回忆翻涌得太快,他看着眼前的爹,竟然一时呆愣起来。

    “一大清早的你在外面瞎晃悠什么?整日无所事事,叫别人看见了又要说侯府的不是。”洛平章突然发觉,自己面对着儿子的时候竟不知该说什么。

    洛栯没有说话。

    他不知自己该说是啊,我不配做你的儿子,还是扯着嗓子再跟他争执一番。好像,更多的是一种什么都不想说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