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栯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泡在银耳羹里般黏腻,胸口憋闷着一口气喘不上来,神智似乎已经游离。耳边嘈杂之声一直未断,可饶是他很努力地去分辨,也还是只能听见嗡嗡的声音。

    “刘唐,你帮我把小哥哥的嘴掰开。”从花知雨醒来发现洛栯倒在她身上额头滚烫,到刘唐从白马镇请回太医已经近一天了。这一天里她的小哥哥除了说胡话的时候张了嘴,其余时间都是双唇紧闭。

    就连她想喂他些水都没能成功,只能拿块小棉布蘸了水帮他润润嘴唇。

    索性刘唐昨晚连夜出发回白马镇,等到今天下午太医一行的车马也到了,这才带了李太医和百善堂的一位郎中一起过来。

    刘唐犹豫了不多会就一把捏上洛栯的脸颊。花知雨看了看床上双眼紧闭的人,一手拿起李太医煎好的药,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从他脖颈后面环过,微微把他上半身抬高了些。

    浓郁的中药顺着喉咙灌下,引得昏睡中的洛栯一阵咳嗽,花知雨立马停了手里的动作。等咳嗽声渐息,她才继续缓缓往他嘴里灌药。

    呛过一次之后洛栯好像是知道了嘴里有东西,一口一口慢慢开始咽了。

    “谢天谢地,世子还能咽得下汤药便还算好。”李太医提袖拭汗,双手还微微有些颤抖。谁不知道定国侯替北齐征战沙场,这宣文太后和皇上对定国侯世子宠爱有加。若是这次难保世子安康,等回京还不知道会不会连累一家老小都没安生日子过。

    花知雨轻轻荡了荡碗,把碗底的沉淀物再溶了溶,将最后一口喂到洛栯嘴里。“李太医,世子他……会不会是天花?”这个词语太沉重,谁都不敢轻易提起。

    “这这……下官暂不敢断言呐,不过世子吉人自有天相。”李太医也用面巾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令人难以看清他的神情。

    “所以您觉得是?眼下这情况确实让人不得不怀疑。可我觉得奇怪得很,世子他们不是昨日傍晚才到,怎么会短短几个时辰便被染上?”怕说话声太大打扰洛栯休息,花知雨示意李太医退到门边。

    “我幼时曾得过天花。幸运得很,只是轻症,甚至痘疤也未曾留几个。我记得当时天花也在榕城传过一阵子,有不少人丧命,但似乎并没有这样快就发病的先例?”

    “郡主说的是。寻常情况下,若是与天花病人共处一室,快则约莫二至四日发病,慢则十天半月也有。”李太医又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洛栯:“所以下官现下才不敢断言。得再观察几日,看看世子是否会有寒战、出丘疹……届时才能得个答案。”

    “是,我明白了,谢谢李太医。”花知雨对他行了个礼便请他离开了。这几日大溪村又有不少人出现了症状,正等着人救命呢。

    “小雨滴,你去睡会儿吧。少爷这儿我来照顾就好。”看着她有些肿胀的双眼,刘唐只想催她去休息。

    “我没事,你才需要好好休息吧。”看他眨着两只乌青的眼睛一副不自知的样子,花知雨端起一旁的铜盆举到他眼前:“你低头看看你自己。”

    “你们连夜赶路过来肯定就没睡好,昨晚你又回白马镇去接太医一行然后赶回来,该好好休息的人是你。”花知雨边说边把刘唐推向另一边临时搭起的床铺:“不如等你好好睡一觉,然后再来接替我。”

    刘唐拗不过她,只好乖乖走至床铺边坐下,想着那就快快睡着然后早些起来替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