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暴发出一阵惊呼,这一下是险之又险,只要这一槊向前再递进个三寸,尉迟恭就不免肚破肠流之厄,饶是如此,他那发达的腹肌之上,仍然被这槊气划出了几道细细的口子,血丝开始从这些口子里渗出,很快,就把他的腹部染得一片殷红。

    但是躲过了这一扫的尉迟恭,却是毫不在意自己腹部的伤势,他的手一抓,一抄,趁着李元吉的这一招用老,紧紧地抓住了槊杆。

    这一下,李元吉马上又感觉到了刚才的那股子绝大的力量,他咬紧牙关,拼命地向后要拉,想要紧紧地守住手中的这枚长槊,尉迟恭却是突然手一松,李元吉顿时失去了跟自己拉扯的那股子绝大力量,整个人就往后四仰八叉地倒去,他极力地挥舞着手臂,想要保持自己身体的平衡,可哪还来得及,手一滑,双手持着的这枝长槊飞天而起,而他的整个人,也重重地一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直接率到了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当李元吉挣扎着想要起身的时候,却觉得眼前一暗,一股子大男人身上浓烈的汗腥味扑鼻而来,带了几分血腥的味道,再一看,却只见尉迟恭那山岳般的身形,正横在自己的身前,他的一只手抄着那杆长槊,显然是从空中落下给他接住的,而他的脸上挂着嘲讽的微笑:“齐王殿下,这回怎么又是下般不稳了呀?”

    此言一出,李元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而周围的文武百官们也都哄堂大笑,李渊一边笑,一边鼓着掌:“精彩,太精彩了,尉迟将军的夺槊本事,真是神技啊,本来朕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二郎一直非要挑你当护卫,今天你这样露了一手,连勇冠三军的四郎元吉,在你面前都如同孩童一般给戏耍,就算是那沈光,杨玄感,朕看也不是尉迟将军的对手啊。”

    尉迟恭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神色:“尉迟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跟此二人交手了,看看这一个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勇将,一个传说中的戏马天下之最,到底有多厉害。”

    李世民微微一笑:“尉迟将军,会有机会的。”

    这时,一直站在一侧,沉吟不语的屈突通突然说道:“陛下,秦王,且慢,我还有疑虑,只怕这尉迟将军,还不能当秦王殿下的护卫。”

    李渊的眉头一皱,一丝不快闪过他的脸上:“屈突尚书,你又有何高见呢?”

    屈突通冷冷地说道:“尉迟恭的武功自然不必说,但是他并非关陇世家子弟,又曾经是在刘武周手下任大将,力尽而降。当年三国时期,吕布也是勇冠三军,但是毫无忠诚可言,现在尉迟将军还没有证明自己对大唐的忠诚,把秦王殿下的安危,完全交给他,是不是草率了点?”

    李渊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尉迟恭看着屈突通,咬牙切齿,怒目而视,而屈突通则毫不回避尉迟恭的眼神,就这么与之对视,寸步不让。

    李世民清了清嗓子,说道:“屈突尚书,你的担心,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尉迟将军并不是吕布,他是忠义之人,就算是宋金刚扔下他自己先逃,他也没有背叛自己的主帅,还是在后面完成了断后大将的职责,也正是因为这点,我才会看好尉迟将军,因为,一个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都不背弃自己主将的人,怎么不是一个忠义之士呢?”

    尉迟恭朗声道:“末将是并州马邑人,是刘武周一直接济我,照顾我,我娘去世时没有钱下葬,也是他慷慨解的囊,所以,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报效刘武周,自从他起兵以来,我一直是全力为他冲锋陷阵,也是还了他当年的恩情,至于他天命不济,败在大唐手中,我也尽到了全力,没有什么遗憾的。现在我既然已经归顺了大唐,到了秦王手下,就是要用性命来回报陛下,回报秦王的不杀之恩,又怎么可能再度背弃秦王殿下呢?”

    屈突通冷笑道:“势穷而降,是人之常情,尉迟将军既然降了一次,就可能降第二次,而我们关陇世家的将校,同气连枝,断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秦王殿下,我劝你还是三思而行吧。”

    李世民哈哈一笑,走到了殿中,对着李渊郑重其事地行了个礼:“父皇,儿臣心意已决,就算在战场之上,死于流矢或者是槊刺刀砍,那也是天命使然,非尉迟将军之罪也,儿臣请父皇现在就赐尉迟将军丹书铁券,免其一次死罪,如果儿臣与将军力战之后仍不得脱,那也只能说我李世民没有这个命,并不关将军之事。”

    尉迟恭的双眼中泪光闪闪,看着李世民的嘴唇都在发抖,却是说不出话来。

    李渊点了点头:“既然二郎心意已决,那朕就不多说什么了,好,朕批准你的建议,准你在尉迟将军的护卫之下,前出侦察,不过朕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王世充手下的悍将猛士极多,千万不要托大。”

    李世民笑着摇了摇头:“儿臣相信,只要儿臣持弓,尉迟将军持槊,虽敌军有千军万马,又能奈我何?现在部队刚刚打完并州之战,还需要休整几个月,秋冬的时节,就是我军出征之时,在这之前,儿臣想先去一个地方,侦察敌情,联络中原的反抗力量,一定可以事半功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