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西侧,隋军大营。

    王世充蹲在一处高岗之上,面前是一幅沙盘舆图,对着对岸星罗棋布,几十里的连营,他不停地在这副沙盘之上增增减减,最后,他终于长出一口气,站起了身,笑道:“李密啊李密,你终于还是露出破绽了。”

    一边的魏征仍然出神地看着那副沙盘,他眉头微微一皱:“主公,我到现在可没看出什么破绽啊,李密的防守,几乎完美,翟让所部守住河滩,而他的骑兵则在后面的二线阵营,据传,这回翟让的大营之后遍布投石机和八弓弩箭,我们再也不可能象上次那样渡河强攻了。”

    王世充摇了摇头:“李密如果就是这样相持,那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但是他终归还是怕我决死强突,所以把回洛仓的粮食,运往了这里!”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一指回洛仓城东边八十里处,一处小小的土块状隆起,冷笑道:“如果雄信发回来的消息不错的话,那一定就是在这里,月城!”

    魏征轻轻地点了点头:“消息应该是确实的,陷入敌营的冯慈明发回了同样的情报,李密就是因为去月城督办营建粮仓之事,才会给翟让钻了空子,直接斩了冯慈明,这也算是这个忠臣用生命发回的最后一份情报了。”

    王世充冷笑道:“冯慈明是不是忠臣,我没有兴趣,他即使忠,大概也只是忠于自己冯家的地位与官爵,听说梁郡的杨汪把此事上报给杨广,恐怕冯慈明的官升一级,荫及子孙,也是指日可待的事,但是这跟我没有关系,我的目标,是打败李密,现在跟他这样拖着不是办法,再拖下去,只会便宜了李渊。”

    魏征的眉头微皱:“主公这回是要奇袭月城,夺李密的存粮吗?可是依属下看来,此举非常危险啊,甚至有可能是李密布下的一个陷阱!”

    王世充的神色严肃,沉声道:“怎么就是一个陷阱了?玄成,你说仔细一些,这点很重要。”

    魏征的眼中光芒闪闪,缓缓地说道:“要去这月城,首先就是一个运行方式的问题,我军以步军为主,骑兵不多,舟师更少,现在这洛水在这里南北而流,向南二十里后转而向东走,这月城就在洛水北岸,正常的走法,应该是以舟师行船过去,但只要一动,势必会引起李密的注意,只要他在河面上拦截,我们就是过不去的。”

    王世充点了点头:“不错,从河上走,是不可能的,李密在河上运粮,而我们不可能从河上突破,唯一的办法,只有绕一个大圈子,从南边沿洛水并行而走,然后到了这里。。。。”王世充用手一指月城的南边,隔着洛水,有一大片宽阔的地带,依水傍林,他笑道:“就是这里,黑石滩!”

    魏征的眉头一皱:“我也看过这个地方的地势,太过于平坦,大军可以展开,也可以过河,但是,但是这里全无隐蔽,一览无余,李密既然主动把粮草后撤至月城,必定会以精兵重兵镇守,我们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渡河攻击呢?”

    王世充笑道:“李密的主力也是步兵,真正的机动部队,只有他和裴仁基的那几万骑兵,现在李密和翟让已经为了领导权的争夺,几至翻脸,他绝对不会再让翟让参与这关键战事,只会把翟让所部顶在前面,想要借我的手来消耗掉翟让,最好阵斩翟让,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吞并翟让的部队了。”

    “但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打翟让,直接突袭李密后方的粮仓,李密到时候绝对信不过其他各路人马,只会自将精兵来救,到时候,就是我的机会啦。”

    魏征的嘴角勾了勾:“可是主公,你能以大军大摇大摆地在洛南行军吗?要是给这李密看到,一定会派重兵防守的,他摆个十万人在这里,我们根本攻不过去啊。”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兵者,诡道也,为了掩护奇袭月城的部队,我们必须在这里大造声势,作出一副强渡洛水,直取回洛仓城的样子,而暗地里,则是以精骑突袭,疾驰一夜,天明到达黑石渡,然后强渡洛水,分兵两路,一路向西阻援,一路则向东围攻月城,月城守军不会超过一万,一日则可攻破,到时候,李密的几十万大军,也就要面临断粮之厄,必须主动跟我们决战了!”

    魏征笑道:“主公的想法虽妙,但有一点,李密的骑兵多于我军,我军如果是小股骑兵奇袭,不能超过两万骑,不然必会给发现,但这点人马,是比不上李密的内马军和裴仁基的骑兵数量,到时候怎么办?”

    王世充微微一笑:“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玄成,你看看从回洛仓城通往月城的这段路,尤其是看黑石滩北边的这段氓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