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不是什么富丽堂皇的大酒楼,而是西市里面一个巴蜀小吃摊子,李无忧喜食辣,有次路过便去吃了,滋味确实地道!她问过店家为什么起这么个名,这地方热闹倒是热闹的,只是规模实在不大,取这么个名字有些不称。那店家却答:“郡主都来吃了,还不够金玉吗?”李无忧愣了愣,只觉得这店家实在有趣,于是也常来吃,久而久之搞的很多游人来长安必吃这家。

    但是店家没有就此扩大规模,还是那么几张桌子,唯一变化的,只有不断精进、推陈出新的菜品。店家对此表示,真正的金玉不是靠装潢,而是靠手艺。李无忧听了,只觉得店家不去做官实在可惜。

    到了金玉满堂,唐修远那桌的菜已经摆满了大半桌,李无忧气势汹汹冲过去,却见桌上三份餐具,桌上的菜也大多是她爱吃的,甚至清茶和酥山都已经为她备好了。李无忧刚要喷出来的火气瞬间消了,笑嘻嘻地落了座,看向唐修远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来办案还穿那么骚?”

    只见琥珀色的松枝纹从墨绿的圆领袍上浮现出,却不及他身姿挺拔,田黄玉冠高束,显得整个人更加精神气朗,常年握剑的手修长且骨节分明,看的李无忧心生妒忌,手上那把湘妃竹扇是李无忧送的,上面找柳公权亲自题了字:杠精。

    对比李无忧一身简单白色圆领袍,旁边裴灏的栗壳色胡服,唐修远一身装扮简直是骚包中的战斗机!唐修远却不恼:“办案?那是大理寺的事,又不是我的。”旁边裴灏连连称是,李无忧也是没法反驳,她来纯粹是因为作案手法残酷,且凶手应是术士,怕裴灏有什么闪失才跟来;而唐修远,纯粹是因为陈家铺子是他手下的产业,他觉得这事挑战了他的威严……

    茶博士又换了盅热茶,端上了一盆鸡汤,裴灏看向那博士:“我们没点鸡汤啊?”茶博士笑道:“五郎新想的菜,这鸡啊,自小就用草药喂了,补的很!知道郡主来,赶紧炖了叫郡主品鉴!”李无忧听罢来了兴致,接过唐修远给她盛的一碗,那汤色泽金黄,只有零星油花浮在上面,胡椒和菌子香中混着淡淡的草药味。一口下去,果然鲜美异常!那边唐修远却眉头一皱,望向李无忧,二人目光相对,李无忧一个机灵,兴奋地说:“快吃!吃完我们再去一趟陈府!”

    萧芷柔这一夜睡的很香,很安心,或许是因为提心吊胆了整个晚宴,实在是累到了。她回想起昨夜的一切,掀了被子,雪白的双脚在阳光下透出红润的血色,煞为可爱,可是脚下却什么都没有。萧芷柔愣了愣,随机摇摇头,自嘲一笑:“定是昨晚魇着了……”可她眼中的寞落却骗不了人。

    来到郑氏所住的水榭苑,萧芷萱还是照常来请安,似乎昨晚被吓得大叫的人不是她。萧芷萱见她来了,还是和以往一样,送她一个眼刀子,却不提狐妖之事。萧芷柔有些遗惑,但她向来不愿多话,免得给自己招惹麻烦。眼下没什么事,她就要去准备治疫的药材了。

    萧芷柔在兰陵的药庄里面已经囤了许多药材,这一世,她在兰陵开了许多铺子,凭借前世的记忆,她知道什么时候兴盛什么,生意做的顺风顺水,多年下来已然颇有家私,在长安买个铺子都不成问题。但想要在寸土寸金的长安继续把铺子做好,萧芷柔没有把握,大唐的天纵奇才很多都在长安,东西两市的铺子很多都是百年老店,家族传承,也有很多随着商队新来的异乡店家,在这里,你可以赚到别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也可以在一夜间赔光几代人积攒的家私。

    “艾叶、当归、胡椒、车前……”这些药兰陵都有,而兰陵买不到的,也是祛疫最重要的一味药——岭南哀,只有在长安这样汇聚五湖四海珍奇异宝的地方,才有的寻!“去百草斋看看吧。”

    百草斋是西市最大的药材铺子,每天来来往往的进货出货商贩,把百草斋门前的路弄得颇为拥挤。萧芷柔进到柜台前,询问了那药童。“岭南哀,那是毒药啊!你抓这个干什么?你不会是要自尽吧!”那小药童看萧芷柔一身素麻衣裳,身上不坠金玉,也不施粉黛,面容娇好异常,却似有散不去的愁,还以为是家中破产的美妇人,不堪打击要轻生,连忙再劝:“诗仙李白说得好: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啊!娘子可莫要想不开!”

    萧芷柔听了只觉得那小童虽然思维天马行空,但是个心善的,便柔声道:“我不是要轻生,家里不知怎的生了好些蛇虫鼠蚁,拿了寻常的药也不见有用。前些日子念书看到这岭南哀有剧毒,所生之处蛇鼠不过,想着买些来治治家里那些东西。”小童听罢,送了口气,问到:“那你要抓多少啊?”“有多少,我便买多少。”

    小童又是一愣:“岭南哀本就不多见,又因着是毒药,很少有人采撷,长安估计也只有我们百草斋有存货。可是这药不便宜,一株要得二十金,店里存货算得也得千金,这么大的事儿,我做不了主。你且等等,我去唤药博士。”小药童急急跑了,百草斋的掌柜不一会儿便赶来,老者邀萧芷柔去了侧门外,避开往来买药之人,问道:“女郎要买这么多岭南哀,怕不是为了毒蛇虫吧!”

    萧芷柔这些话骗骗小童还可,蔡奇在百草斋待了大半辈子,早就是个人精,直接就对萧芷柔提出质疑。萧芷柔微微一笑,“博士既然猜到,又何必多此一问?这药也是我奉命置办的,背后实情实在不便相告。还是说百草斋,不愿意做我这个弱女子的生意!”萧芷柔说到奉命之时,侧首朝太阳扬了扬下巴,中气十足。

    蔡奇震愣片刻,朝萧芷柔微微躬身:“老朽不是这个意思,还请姑娘随我来。”萧芷柔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老者已经派人包好了岭南哀,用玉盒装了递与萧芷柔。萧芷柔掏出一叠大唐钱庄的银票,老者看萧芷柔出手这般阔绰,心中更无疑虑,将萧芷柔送出了百草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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