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学期,春风吹拂过沉睡已久的大地,一棵棵嫩芽早已积蓄了蓬勃的能量,等待着破土的那一刻,迎接那万丈光芒。我和张宏等人也整装待发,迎来了市里的象棋比赛。

    早先听闻老头子讲过,历史上大市就以棋艺闻名于世,出过很多中国象棋和围棋大师,近代随着国际象棋的引入,更是出了不少国家级的国际象棋选手,在外是可谓风光无限。

    然而在这座城市内部,一直以来却有一股暗流涌动,它的两个县级市之间究竟谁才是最强的?这个问题一直以来争论不休。其实最初引入国际象棋运动的是凤城,也就是我生活的地方,可以说当年正是凤城引领了大市的国际象棋走向国,走向世界。

    可是与凤城相邻的昭阳却在近几年中飞速发展,已经连续几年超越了凤城的水平,蝉联大市桂冠,而且今年的阵容更是锐不可当,整体实力很强暂且不提,光是他们的队长一人就足以睥睨天下。传闻中他是个不可一世的天才,比他的所有同门兄弟姐妹都高一个档次。

    根据赛程的安排,选手们两两之间进行比赛并计算积分,最终按照总分进行排名。然而领队教练们关注的重点并不是每个选手个人的名次,而是整个团队的成绩,它代表着各个县级市的尊严,尤其是凤城与昭阳这对宿敌。

    赛前教练们和一些象棋界的专家就在休息室里议论着这次的对决,老头子也坐在其中。

    我隔着大老远看着他,面对大家的讨论,他依旧板着脸,和平时上课时一样严肃,似乎什么也不想说,又似乎根本不在乎对决的结果,如同看惯了惊涛骇浪的武林高手。

    我也看到了来自昭阳的那支队伍,他们比我们人多,而且是好几个学校老师训练出来的,不像我们四个,仅仅周末在一个退休老头子的家里练习。

    窗外比赛的横幅随风飘扬,第一轮比赛的钟声很快敲响。偌大的体育场馆内摆了好几桌象棋,有国际象棋,也有中国象棋,每桌都配有两个裁判,分别坐在对应的棋手身边监督着比赛。我们四个按照赛前的分组各自为阵,面对着来自昭阳的对手。赛场里鸦雀无声,静得可以听到计时器表针走动的声音。

    我的第一场战斗就陷入了胶着状态,一直杀入残局。这时已经不是在比谁棋胜一招了,而是看谁先出现失误。幸好我状态还不错,自认为是超常发挥了,硬是啃下了首战的胜利。分出胜负的时候,我才注意到赛场内已经没几个人了,大部分的学生都已经结束了他们的比赛,回去休息了。象棋比赛毕竟是很烧脑的,所以每个时段只安排进行一场比赛,早中晚一共三场,给予每个选手足够的休息时间,以最饱满的状态迎接挑战。

    直到当天结束,我惊人地取得了胜,其中包括我和张宏之间的战斗。在我看来,这也是很不简单的事情,可能是因为在比赛中要保持安静,张宏在安静的环境中不会用言语干扰我的思维,而他自己反而会很不自在吧。如此一来面对自己队伍的选手已经没有任何压力了,所有的压力都来自于昭阳的对手。

    第二天的下午,与我对战的是昭阳的二号种子。

    我本以为会很艰难,不料开场才十几个回合的时候,对方竟将車白白地送到了我的象口之中,那就像一块大肥肉,已经煮好了放在盘子里,等着我去吃。然而俗话说天上不会掉下免费的馅饼,在象棋中,这种弃子情况可能潜藏着巨大的杀机。

    我谨慎思考了很久,绞尽脑汁琢磨着可能潜藏的陷阱。对方毕竟是仅次于那个天才的选手啊,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吧。然而我久久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抬起手来在自己的白象上方悬停了一会儿,心中既欣喜又迫切,但还是要最后再检视一遍才能狠下心来出手去吃了那只車。那感觉就好像我隐约觉得颜金凤喜欢我,而我想靠近她却又不敢。

    我抬头看了看对手,发现他的表情有些怪异,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白象,一脸痛苦的模样。难道他真是失误了,又期待我没看出来?

    算了,管她颜金凤喜不喜欢我呢,我想靠近她就靠近呗,大不了被她整个下马威!

    于是我果断提起白象飞掉了对方的車,就在这一瞬间,对面的那个男孩失控了,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吸引了场的注意,附近的裁判赶紧过来了解情况,才明白他是因为知道自己这盘注定输掉了而悲痛不已。他就这样认输了,随后被裁判安抚着搀扶走了。留下我仍然坐在原位上,回味着这场意外轻松的胜利。不就是输了一盘棋嘛,何以至于哭得死去活来呢?太在乎了吗?背后的压力很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