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凌靖安叫住了就要仓皇离去的重曦,当下局面的紧张也让她的呼吸愈发紧促,她不明白为何这位瑢王殿下为何像极了纪庭昀将军,或许苏谦师兄和凌靖尘还有未完的话没有告诉她,或者这只是一个巧合,或者......

    重曦扶好脸上的手帕,拾起规整好的药匣走到凌靖安面前行礼,竟然能够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声,努力地平复内心与思绪的颤抖,说道:“见过瑢王殿下。”

    凌靖安却只是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她良久无言,末了竟拂袖而去,只留下府上的小厮将重曦和随她来的药阁手下一同送上了挂着瑢王府水牌的车驾。

    重曦自上了马车一直到回浮言药阁配药间都是一语不发,程国之殇一直都是她此生无法愈合的心病:皇兄重赫拒降战死,皇后殉节宫中,大将军纪庭昀死于庐青之战,重瑶更名改姓成了宇文陌的女人,而她重曦,游走江湖之间,宁愿用尽一生时间去行医救人,来缓解心中的悲痛。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大熙的君王。如果说是一场罪孽,那么陛下凌致轩是主谋,睿王瑢王还有宣王以及众位将领,都是这场罪孽的帮凶。

    可是她不傻,如此漏洞百出的一场狩猎之战,万千百姓看不出破绽,她却不会看不出来:偌大程国纵然军力衰弱,怎会像一颗流星般瞬间寿终正寝,连个挣扎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夜晚来的悄无声息,重曦走出配药间来到见客的后庭,看到他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个困扰至今的问题,她突然一切都明白了,轻步走过去亲自给他上了茶,是他曾经最爱的碧螺春,她站到他身前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此刻就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沉重,眼神中带着些心寒与讽刺,语气上却是淡淡地听不出一丝波澜,她说:“你终于还是来见我了。”

    “长公主殿下,对不起。”凌靖安对于程国的事,知道是自己罪孽深重。

    苍天无情,造化弄人,统领万千兵马的将军纪庭昀,在兜兜转转了一圈之后,终究还是会回到瑢王凌靖安的位子上,而重曦却从头至尾只是重曦。

    她冷哼了一句,语气十分生硬地说道:“国已不国,何来长公主?”

    “我自有我的不得已。”凌靖安低身作揖,在重曦面前做出请罪状,却根本没有奢望过她的原谅,因为他知道,他不配。

    “程国昭宁长公主已经死了,她病死在了你们大熙宣王府,你父皇诏告天下的旨意你没听到吗?你的那些不得已不用着解释给我听,若不是你利用了重瑶,她也不会是现在的处境。”

    凌靖安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光亮,他已经许久没有如此激动过了,“现在的处境?何意?难道.......她还活着吗?”当年公主殿燃烧的大火,依旧在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多少个夜晚,他的心被狠狠地揪着,带着一身冷汗从梦魇中惊醒,他竟然能够准确的记得梦中的情景,他梦到重瑶眸中含泪地站在大火之中,带着决绝的眼神就这样看着他,质问他为什么要亡了她的国家?为什么要将重氏一族逼到如此绝境?

    “你不配知道她的消息......幸好你退了婚,因为你配不上我们重家的女儿!”

    凌靖安只知道重瑶自城破当日就一把火烧尽了寝殿殉国,尸骸已不能辨认,他信以为真,认为她真的离开了这个残忍的世间,“她还好吗?她......”

    “她自有她的去处,无需劳烦你上心......只是我不明白,在你们心里难道程国人每一个都该死吗?难道程国人就不是人吗?程国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程国的子民就比你们大熙人低贱,就该沦落到让你们随意践踏杀戮吗?”重曦气的身形不稳,选择背过身去不再看他,是因为她想到了重赫和重瑶,想到了从前的纪庭昀,她悲伤之余就连心都泛着丝丝隐痛,唇齿之间每每提及,都会不由得牙关颤抖。

    “凌靖安,你不要忘了......亡了的,是我的国家!”重曦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她一字一句刺痛着凌靖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