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赵光义虽然心中对赵匡胤所为很是不以为然,但还是硬挤出几滴眼泪,跟着赵匡胤干嚎了几声。由此事便可看出赵光义此人的薄情寡义的一面。

    经众臣们劝解多时,赵匡胤才勉强止住了哭声,立起身来,用绢帕拭干了面颊上的泪水,长叹一声说道:“咳,此生恐怕不能再朝于此了。”说罢,命人取过弓箭,张弓搭矢,面向西北方向猛力射去,然后指着箭头落下的地方,对赵光义和众臣们说道:“记住这块地面,此处便是朕将来的葬身之处。”

    众大臣和护卫的将士们听了这话,都不禁心中“咯噔”一下。平白无故的,皇上怎么冒出了这么不吉利的话,莫非这是一种不祥之兆?

    但是这个话题实在是太过敏感,谁也不敢接话,只有面面相觑或默然垂首。当他们随赵匡胤往回走的时候,心里就像压上了一盘石磨,沉甸甸的。

    这天夜里,赵匡胤坚持要住在夹马营故居中。他躺在儿时睡惯了的矮小的房间里,却感到有一种皇宫里无法比拟的安闲和舒逶,在一片遐思和冥想中,很快便进入了沉沉的梦乡。第二天用过早膳,见天色阴沉沉的,不多会又下起了毛毛细雨,赵匡胤便没有了外出游乐的兴致。他召来晋王光义和随行的近臣,突然向他们宣布:“朕打算迁都洛阳。”

    其实,关于迁都洛阳的打算,赵匡胤绝非一时之思,而是已经思考了数年之久,特别是前年开封险遭黄河洪水灾害之后,更坚定了他的想法。只是一直未能统一天下,所以才未将此想法公布于众,如今天下一统,在他看来时机已经成熟,所以才说了出来。

    实事上,赵匡胤不仅想迁都洛阳,以后他还要迁都长安,他想让大宋王朝千秋百代永远定都长安。

    作为一名出色的军事家和精明的政治家,赵匡胤当然懂得,自古以来,每一个王朝在国家都城的定位上都十分讲究,事关一国国运。

    他还清晰地记得,在他当皇帝的头几年,曾让卢多逊给他讲读《吕氏春秋》,那上面有一句话:“择天下之中而立国”。而《管子?立政篇》说得更为详细:“凡立国都,非于大山之下,必于广州之上,高毋近旱,而水用足,下毋近水,而沟防省。”除了这些优越的自然条件之外,还必须有利于控制国家局面,强化国防军事;要地近富庶,有充足的赋税资源。

    而洛阳这个地方,北面有险峻的邙山、滔滔的黄河,南面有洛水、伊水,西据崤

    函、潼关,东临虎牢、黑石,山川环绕,土地肥沃,地理形势当然比开封更具优势,更符合赵匡胤“据山河之势而去其兵,循周汉故事以安天下”的长远打算。随着一个个割据政权的翦灭,这里已居于天下之中,在这里可以遥控江南,俯视中原,兼顾长城内外,而以后再迁都长安,则更有利于创立一个像汉武帝和唐太宗所缔造的强汉和盛唐的煌煌大业。

    更重要的是,赵匡胤还有一个不便明言的理由,那就是在汴都开封正在潜滋暗长着一股无形的势力,这股势力已经扰得他心烦意乱,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想通过迁都,摆脱赵光义这股势力的纠缠,使他在开封苦心经营的这个山头在无声的较量中土崩瓦解。

    赵匡胤要迁都洛阳的打算从未向任何人透露,因此他一说出来,群臣尽皆愕然,谁也没有思想准备,一时都无言以对。

    晋王赵光义心中吃了一惊,他敏感地觉得,皇上的这一着,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心中立时紧张起来同时,也是暗自侥幸自己这个哥哥虽然已经开始怀疑警惕自己,但始终想通过温和手段化解自己这个威胁,此次特意带自己来洛阳怀念过去多半便是想以兄弟亲情感化自己。

    这样想着,赵光义表面上却一片平静,装得若无其事,他要静观待变,反正他若是预料不错的话,此事不用他或者他的人出头,便有大批人站出来反对此事。原因无他,一个‘利’字可以道尽一切。再说他变天大事已经展开,反对此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或者说到时候迁不迁都还不都是自己说了算。

    果然,屋子里没有沉默多长时间,便有大臣开口说话了,而且是枢密院副使沈义伦这样层次的重臣,只听沈义伦进言道:“陛下,臣斗胆认为,东京有汴河漕运之利,每年从江淮一带船运米谷数万斛至京都。京都驻有禁军十万人,全都靠这些粮食供给。陛下若是迁都洛阳,这些粮米如何运送?而且朝廷府库、重兵皆在东京,累代相袭,安国已久。若是突然迁都必会动摇根本,臣以为实在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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