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D灯管发出白到刺眼的光芒,照得病房里苍茫一片。

    生命体征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提示音,昭示着病人的生命仍在延续,不论病床上的人是否愿意睁开眼,重新面对这个世界。

    陆平奥颓然坐在椅子上。内衣早被汗水浸透,冷冰冰、黏糊糊地紧贴着身体,他却仿佛浑然不觉,只定定望着妈妈苍白憔悴的病容,脑海中思绪翻涌,几乎快要爆掉。

    “平奥?”病房门突然被扭开,沉稳中透着焦虑的男人声线传进陆平奥鼓膜,“儿子,公司会还没开完,我赶紧赶过来了。你妈妈她……”

    陆平奥猛然回头,眼神聚焦定格,看清来人后,又立刻涣散无光。

    开会开一半?他陆廷楷去公司开会都穿运动衫、运动裤这么闲适的吗?

    “你终于有空了。”陆平奥忍不住嘲讽,语气不善。

    妈妈丢掉半条命,不过换来相伴二十多年的男人“百忙之中”姗姗来迟。

    何必呢?

    手中的沙既然握不住,不如早点放手。

    陆廷楷知道儿子对自己颇多怨念,他尴尬地扯扯嘴角,挤出一丝慈父惯有的温和笑意:“平奥,我和你妈的事回头跟你详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她的身体状况。”

    借着说话的机会,陆廷楷大步走到儿子身边,大手顺势搭上儿子肩头,想表达些许亲昵和安抚。

    不料,陆平奥根本不买账。他猛一侧身,毫不犹豫地躲开陆廷楷的触碰。

    原本张开的五指扶了个空,不得不收拢成拳。递到嘴边,陆廷楷轻咳一声,试图缓解和儿子之间的紧张气氛。

    不知不觉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眉眼之间已颇有成熟男人的神韵,稳重又沉寂。

    陆廷楷视线落到陆平奥紧绷的侧脸。刚才离得远,他只看出儿子的嘴角有些红,离近了才发现,陆平奥嘴角、颧骨、眉骨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紫红色淤痕。

    “你的脸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陆廷楷忍不住皱紧眉头。在他记忆中,儿子始终温和有礼,从不与人争执,连最让人头疼的叛逆期都不曾有过,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他妈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