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斋看着案上再一次转凉的饭菜,忙活了一天,她早就饥肠辘辘了,按住饿得咕噜咕噜直叫的肚子,索性到账外候着,转移些注意力,不至于沉溺于感官的饥饿。

    这时若鹿收拾了碗筷,从秦肃帐中出来,看到了妘斋在帐外,向里面望了一眼,面露疲惫地问道:“君上还未回营?”

    “嗯”妘斋点点头。她看见若鹿眉间皱起一道好看的纹路,像多年前萧糜华额上的花钿,它点在萧糜华的额上,成就她的千娇百媚。在若鹿的眉间,它们既不娇也不媚,那是山野中,生于明暗的灵气。

    在她心里,秦肃是配不上若鹿的,那晚,只一眼,她就确定了他并非若鹿一人的良人,在父亲和君王面前那专注宠溺的眼神,略微轻浮的举止,举手投足的风流,都让妘斋不安。当然,他也并不是一无是处,他家境不俗,还长了一张正人君子的脸,单凭这些,他就能对许多不谙世事的女孩手到擒来。

    但是若鹿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女子,她身份特殊,常年接触打打杀杀阴谋阳谋,能让她这种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人死心塌地,若没有相当的手段,也怕是不会成功的。

    她想提醒若鹿,但没有真凭实据,谁又会相信呢,要是处理不好,反而让彼此的关系疏远。转念又一想,这世上多得是造化弄人的事,也许不久,她们就要分离,永不相见,她又何必操这份心,毕竟以自己的身份和与她的关系,插手这些事,也不大适合,便打消了提点的念头。

    耳边是若鹿宽慰的话,妘斋装作欣然同意的样子,道:“你不用担心我,侍候君上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君上架子一向大,在他身边,各处都得仔细。”

    若鹿准备开口,又瞧了眼手中的碗筷,便唤了下人端下去,有些警惕道:“夫人可知昨日之事?”

    “昨日何事?”

    “我家老爷因为不同意在悦城征兵激怒了君上,差点儿被君上处以极刑。”若鹿语气中充满担忧。

    “你听说的?秦大人今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妘斋在心中又把秦肃鄙夷了一番,自己怕死就拐外抹角让若鹿开口求情,如此大费周折无非想通过她去向阎显吹枕边风,殊不知她委实是个无用之人,帮不了这个忙。

    “肃哥刚才都没吃几口饭菜,还是我逼问了好久,他才肯说的。老爷昨日跪了半天,老泪纵横地低声求饶,想想都觉得可怜。”说话间,若鹿的眼圈也红起来,声线逐渐不稳。

    “你要我做什么?”妘斋直言问道。

    若鹿眼睛一亮,止住了悲伤,道:“恳请夫人为老爷多说几句好话,让君上不要再迁怒他。”

    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直直看着若鹿的眼睛,她眼神笃定,是真的相信了秦肃的话。以自对阎显的了解,若真对秦弗起了杀心,绝不可能让他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所以处以极刑的话,她是不相信的,这倒是秦肃救父心切无中生有了。

    但此时跟若鹿说阎显不会动秦弗,她也是不肯相信的,于是面上应下了她的请求,其实心中并没有履行承诺的打算。

    见她答应,若鹿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远处,震天动地的马蹄声渐近。“是君上他们回来了吗?”若鹿回头确认,无奈漫天尘土飞扬,她只能徒劳地左顾右盼。